第十八章 沈府告别宴

入冬后的尚阳城天气变得飘忽不定，时常在飘雪的时候下起细雨，冰冰凉凉的落在人的手背，还有脖子里。这不，只是从城郊到城里的距离，马车还没到门口，外面就已经细细的飘起牛毛细雨。

苏清时撩起帘子，外面早就已经是昏暗如墨，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有马车前的两盏灯笼在照亮着马车前的一小块范围，倒是出奇的安静。沐眠就有些不太适应，虽然她也生长在北方，但是琉璃宫中的天气不会这样的反复无常，像现在明明离酉时还有段时间就已经天黑，温度也低了好多，沐眠看了看明晃晃的车内和燃烧着的炭盆，还好苏清时提前准备好了这些，不然她真的有点受不住这寒冷。

“少爷，到了！”车外的小斯引吭高喊了一声，在通知苏清时的同时也在通知沈家的人，是时候出来迎接了。

苏清时率先下了马车，沐眠随后撩开帘子搭着苏清时的手下车，此时的沈家人早就已经在府邸前站着等候，苏清时扶沐眠下马的动作更是被沈莞音看在眼里，顿时，沐眠觉得有一道恶毒的目光在瞪着自己，不用想也知道那道视线的主人是谁，她并不放在心上。

“表少爷好，沐姑娘好！”站在门口的小斯丫鬟看到苏清时和沐眠并肩走来，齐齐行礼，虽然沐眠依旧是面纱覆面，但是从身上的气质就可以看出来这个姑娘的不平凡。

“舅舅，舅母。”苏清时微微欠身示意，沈牧向前虚扶了一把，苏清时也不以为意，边上站着的沈莞音就算是再不乐意，也还是乖乖的行礼，冷冷的叫了一声“沐姑娘”。沐眠也只是点头。

沈牧拿出了主人的架势：“清时，沐姑娘，进屋吧，外面冷，下人早就备好了饭菜，舅舅准备了你最喜欢的梅花酿。”

苏清时点点头，拉着沐眠的手率先走了进去，同时在沐眠的耳边轻声说：“梅花酿是我自己研究的酒，味道还好，你怕冷，等会儿多喝点。”沐眠轻笑，这不是在给沈家人尤其是沈莞音下马威吗。

“舅舅。”苏清时并没有吃多少东西，只是端了酒杯对着沈牧一家：“明日我便启程回京，这段时间在尚阳给舅舅添了不少麻烦，清时在这里多谢了。”

简单的一句话，只是表达了谢意却让沈牧一家受宠若惊，沈牧也举了杯子：“外甥说笑的，这都是舅舅应该做的。”好不谦逊，苏清时往前递了递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这顿饭吃的也算是和谐，没有人吵闹，说是吃饭不如说是在饭桌上告别罢了，哪里会有人专心吃东西。也就一炷香的功夫，苏清时就站起来准备离开，可此时沈莞音却不答应了。

“表哥！”苏清时的步子还没有迈出去沈莞音就跑到了苏清时面前：“表哥，我能和你一起去京城吗？我…我想去看看姨母。”这确实是个好理由。

“莞儿，不是我不带你去，而是我这一路将会日夜兼程，你一个纤弱女子会受不了的，你还是待在尚阳，等天回暖了再进京看望母亲吧。”

沈莞音一时不知道拿什么理由反驳，左右看了看，看到站在苏清时边上一言不发的沐眠，像是找到了稻草一般的眼前一亮，继续拉着苏清时的衣袖说：“那她你也要带她去京城吗？”说着，一根纤细的手指指向了沐眠，后者依旧不说话，当做没看见。

苏清时皱了皱眉头，弗开了沈莞音抓着自己衣服的手：“沐眠我自是会带到京城的。”

“可…可是她也是个姑娘，也是弱女子啊，表哥你为什么要带着她去！”沈莞音的语气满是不善和嫉妒。

“本王做事不需要和你解释为什么，你再这样，从此以后再也不要去京城了，免得丢了母亲和沈家的脸面。”苏清时很不快，这个表妹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从小也算是聪明可爱，但是，自从沐眠出现之后她整个人都变了，嫉妒围绕在她的周围，真是让人厌恶极了。

自始至终沐眠都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苏清时身边没有说话，不过，沈家的家教也真是让她开了眼，一边的沈牧也觉得有些丢脸，出声制止了沈莞音的胡闹。

“莞音，休得胡闹，你还觉得不够丢人吗？”沈牧有些气急，沈家的脸算是丢进了，以后他沈牧还有什么脸面说自己是皇亲。沈莞音听到父亲的责备，不自觉的低下了头，自从沐眠出现，她常常就做一些出格的事情说一些出格的话，她也不想，原本自己在表哥心中的印象挺好的，就这么几天全部都被自己毁了，反而沐眠，这个引起自己嫉妒心理的女人，不但没有受到半点影响不说，在表哥心里的地位还没有丝毫的动摇。

沈莞音难得的反思了一下自己，就在被沈牧斥责之后，看着苏清时和沐眠携手离去的背影，沈莞音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都是错误的，苏清时本来就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他是个王爷，还有可能是未来的天子，自己想要留住他的方法不该是博取同情，或许她应该另辟蹊径寻找另外的办法来讨表哥换欢心，或许在未来，她的前途不可限量。

送苏清时他们离开之后，还没等沈牧开口，沈莞音就主动在父亲面前跪下请罪，沈牧和沈夫人都觉得十分的意外，自己的女儿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沈莞音告诉了父母自己的想法，沈牧在听完女儿的一番言论之后再惊讶之余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道理。原本心情阴郁的沈牧看着跪在地上的沈莞音，突然像是看到了他沈家未来的希望。俯身扶起突然长大的女儿，沈牧的脸上满是欣慰，就连沈夫人也是一样的表情。

苏清时和沐眠回到别院，关于今天晚上的事情两个人像是很有默契的谁也没有提起，不愉快的事情，让人不愉快的人没救没必要再次出现在他们的话语里。沈莞音，沐眠谈不上喜欢也说不上厌恶，只是因为他是苏清时的表妹，不管在什么时候，她都会给她最基本的尊重，就算她是一个眼高于顶，自以为是的富家小姐。而苏清时对于这个表妹，这么多年以来只有兄妹之情，他不是不知道二舅舅有意要把莞音嫁给他，但是他是不会接受的，就算是以圣旨的形式要他娶，那他也就只有抗旨这条路了。

苏清时一路把沐眠送到属于她的院子，检查了她房间里各种保暖的物件之后才离开。

沐眠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天亮之后，她就要和苏清时一起前往京城，那个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地方。在那里会有一番怎样的遭遇，施舍师兄是不是真的在京城，算起来他们也有三个月的时间没有见面了，不知道他还好不好。

沐眠不知道的是，在她准备启程进京的时候，施舍已经一路北上，想要来到她失踪的地方找到她。

苏清时书房的灯一直亮到了深夜，他在看着各地送来的情报，翻阅着资料，期间，韩叔过来敲过两次门，催促他去休息，都被苏清时给拒绝了。韩叔也很无奈，直到韩叔第三次前来敲门，这次，就连莫大夫也来了。

“韩叔，进来吧。”敲门声响起的时候，苏清时刚好把手上的册子合上，这个时间还来敲他书房的门的，除了韩叔也没有其他人了，但是门被打开的时候，和韩叔一起走进来的莫大夫沉着张脸，让苏清时稍稍的意外了一下。

“你小子，现在身体刚好的差不多了，就开始蹦跶了是吧，以后再病了伤了，别怪老夫不给你治。”莫大夫依旧还是那千年不变的表情和语气，苏清时也说不了他。

“好了好了，莫大夫，韩叔，我马上就去休息，你们也都回去吧啊。”苏清时有些头疼，这两个人平时斗来斗去的看上去一副最好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让人头疼，但是真正让苏清时头疼的是这两个人暂时的消停同时出现做一件事情，三寸不烂之舌可以念叨的你一个头两个大。

但是莫大夫和韩叔没有离去的意思，反而苏清时还看到莫老头子从袖袋里面取出一个小枕头，这是平时他给人把脉用的家伙，苏清时知道，这是要给自己检查了。

果然，莫老头子在桌边坐下来，韩叔还给他倒了杯水，莫老头子抬头就喊：“过来坐下！”

苏清时乖乖的走过去坐下来，自觉的伸出手去，莫大夫从善如流的抬手搭上苏清时的手腕，捋着胡子感受着脉象。

好一会儿后，他才收回手去，脸上的表情虽然还是阴沉沉的，但是苏清时还是看出了一点满意的味道。

“还不错，最近天冷，自己注意些，别着凉了。”语气虽然凉凉的但还是忽视不了那份关心。苏清时微微一笑，回道：“您老人家放心，我这次回京匆忙，等我安顿好之后会派人来把您和韩叔接到王府里，以后有个什么事情还需要您老费心。”苏清时说的是实话，以后很多事情都还不确定，留着信得过的大夫在身边，总让人安心些。

“恩。”莫大夫从鼻子里回了一声：“那个姓沐的小丫头，适应不了寒冷，我制了些香料，明天你们带上，点在马车里，舒服些。”

苏清时点头谢过，亲自送韩叔和，莫大夫出门，自己也回到了房间休息。

可能，回京之后，想睡个好觉就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