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曾经最美（3）
紫枫看到她的动作，还在原地站着，似乎在喃喃自语：“为什么要戴在食指上？”
紫竹回头，调皮的轻笑着牵向他的手说：“因为小家伙想恋爱了······”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冬天两个手牵手的小小人儿稚嫩过的声音：“哥哥，我的手为什么一直这么冷？”
“因为手凉的孩子有人疼······”
“那哥哥会永远疼我吗？”
“会的，因为从今天起腻就是我的妹妹······”
冬天寒冷的街道，飘飞着美丽却又酷寒的白雪，地面也是一片绵延的雪白，那么的寒冷，只有两只相握的小手，那么坚定那么温暖······如今，同样是冬天，同样是那条街道，同样是那两只紧握的手······感觉手心同样的冰冷，紫枫只能在心底叹道：“十五年了，她忘记了一切，可手心，却还是那么冰凉的温度······”
街上的一切似乎都精致了，那握在一起的两只手那么贴近······“为什么要戴在食指上？”
“因为小家伙想爱了······”
因为想爱了，所以当初右手食指被套上了戒指。
因为想爱了，所以当初右手食指被套上了戒指。
因为不想爱了，所以现在，左手食指，套着戒指······同一枚戒指在同一根手指上整整套了一年，食指上才有了深深的印痕。这一年果真是沧海桑田之变，而等待着我的还有什么变故？
紫竹把玩着戒指，回忆，梦醒，迷茫，再回忆······感觉到手机的震动，紫竹将头埋下，低垂的长发是最好的伪装。她掏出手机，纯白的机身，纯黑的纹络，水晶般白色的数字键······熟悉的号码，打开，熟悉的充满爱怜的称呼，只是，早已沧桑巨变。“小家伙，又在想他吗？”
紫竹抬头望了一眼紫枫的位置，紫枫正望着她，眼神里不再是怜爱，而是心疼，心疼她，所谓的妹妹，在过去的一年中，自寻的苦······“是。”很简洁直接的回答，冷漠。头脑中出现这个字时，紫竹按键的手没有丝毫的犹豫。
八个月前已经收到武汉大学录取通知书的紫枫，毅然决定复读，而他的理由是，要带紫竹去游玩未名湖。于是，他和一年前转进理科班的紫竹成了同窗。
三个月前，紫竹一直以为哥哥是为了考上北大而留下。可是，不是。一切，所有的一切，都是谎言。紫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无知少女。而自己在谎言中生活了多少年还有都少未被揭穿的谎言？她不知道，幼小时候的事她没有一点点印象。三个月前，紫枫因为喝醉酒说出他们并非有血缘关系的兄妹时，紫竹震惊了。为什么自己的十八岁会那么的痛苦？而自己的父母到底是谁？自己又究竟为何与他们失散？紫竹不知道，她也不曾问过紫枫，他既然将自己的身世秘密隐藏这么久就不会轻易说出更多。紫竹只有拼命的去想，拼命的想。然而，空白，小时候的记忆完全是空白。能忆起的，只是父母的疼爱，还有他，紫枫。
如果，过去的一年也能向小时候的记忆一样，只剩下空白该多好？紫竹这样想着，头脑里又出现那个清晰模糊的影子，那个清晰模糊的名字，还有那个清晰模糊的回忆······有泪垂直滴落，在手背上，先是极鲜明的温暖，然后，滑落，变凉。那道湿湿的泪痕明显有种刺骨的冷。冷得没了知觉时，皮肤，便有了皱缩的感觉。然后，又一滴泪，落下······紫竹伏在课桌上的身体，也有微微的颤抖。无声的哭泣，眼泪，整整流了一年，早已锻造了这种无声。似乎，紫竹这一生的眼泪都要在十八岁这一年流尽；似乎，紫竹这一生的眼泪都要为一个人流尽·····只是因为，爱错了人；只是因为，爱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手机抗议一般在手心震动起来，震得手心都有些麻木。紫竹没有理会，拳手紧紧握捏着手机，似乎，想要将手机捏碎一般。而她真正想要捏碎的，是什么？什么东西的破碎才会减轻心碎的疼痛？
情绪稍稍稳定后，紫竹擦干眼泪，打开刚收到的短信，“妹妹，别想太多，距离高考只剩100天，高考后你可以选择离开，永远的，离开这个让你伤心的城市·····”
“我会的。”紫竹按出这几个字，坚决的，冷漠的。她知道，紫枫看见这几个字一定会很伤心，但是，她还是将信息发了出去。
墙上黑板的旁边，写着大大的三个阿拉伯数字“100”，这三个数字不仅没让紫竹感到压抑，反而，让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解脱了。
紫竹再一次抚摸着食指上的戒指。当初刚戴上去时，大小刚合适，可以很轻松的取下。而此时，取下，已有些难了。古诗有言“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而这一年以来紫竹非但没有丝毫的消瘦，反而发福了不少，要不，食指上怎会有那么深的一圈印痕？
紫竹移开戒指，用右手食指触摸左手食指指根处的凹凸，浅笑着在心里叹道：“只是，再也不能再回到从前了······”
紫枫的短信在此时又发了过来，：“为什么还将戒指戴在左手食指上？你手上的印痕已经很深了······”
紫竹看完短信，苦笑着发出那句早已说过无数遍的话，“因为，不想爱了。”紫竹知道，紫枫的视线一直都停留在自己身上，但是，自从三个月前，她已不敢再挑战似的与他对视了，甚至，会故意躲开他的目光。真的，不能再回到从前了吗？自己还是那个时时刻刻被保护的妹妹，他还是那个时时刻刻会吓自己的哥哥，没有一点点的杂质？还是，从始至终他对她的怜爱都是含有杂质的？
“你还是决定要等下去吗？”手机震动之后，是这句话。
“是》”没有丝毫的犹豫。
“等多久？”紫枫似乎早已知道了紫竹的答案，紫竹刚把那个果断而又绝情的字发出去，紫枫的短信就发过来了。
“也许，一辈子······爱情，一个人也可以。况且，我还有我自己的梦想。”紫竹快速按着水晶键，脑海里，浮现出一句话，稍微有些犹豫，终于还是按了出来，“哥哥，我不想长大，你别让我长大，也别叫别人让我长大，好吗？”鼻子里又酸酸的，紫竹忍住眼泪，不让它落下。
“好，只要你开心。”紫枫的短信也有些伤感，对于紫竹的痛苦，他除了心疼，还是心疼，他没有任何方法减轻她的痛苦，哪怕只有一点点。甚至，让她早已破碎不堪的心更加破碎······“你不能再消沉下去了，妹妹，先将他放在你心的最底层，你若想离开，就得在功课上下些功夫······”
“好。”紫竹的短信变得越来越短。刚发出去，紫竹又按出一条，“我要午睡了，你好好加油，记得要带我到未名湖划船······”短信发出去后紫竹直接关了机，即使，在关机的那一刹那，手机已在震动······睡梦中，也许在潜意识里，紫竹又看见那张清晰模糊的脸。睡梦中，紫竹的身体抽搐般的一抖，随即，又平复下来，只是，像感觉到寒意似的，缩了一缩。
紫枫眼角的余光瞥见紫竹的颤抖，眉头又深蹙起来。“小家伙，你在睡梦中也感觉不到安全么？”
有点晶莹，从紫竹眼角流下，被白色的外套，吸收了。
黄祖缇。那个清晰模糊的名字，被深深刻在破碎不堪的心底，有如镂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