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不尽长江滚滚来

因着是皇上的万寿节，故而只宴请了众嫔妃并着皇宫贵族，平常的官员只中午吉时之时在宫外朝拜了皇帝，宫内倒是难得的有一场少了众家小姐的宴会，然而后宫莺燕纷纷，倒是也不乏春色。

曜帝瞧着这满堂热闹的样子，满意地偏头对皇后道：“很好，你辛苦了。”皇后得体的一笑道：“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说罢便抬头看向了下面的，觉得着实是有几分心塞。曜帝近两年大肆选妃，宫中充斥了年轻貌美的妃嫔，皇后自抚一下自己渐渐衰老的脸，不由的叹了口气。

因为今日日子特殊，故而宫中今日充斥了各色光鲜亮丽的颜色，银筝看着有几分眼晕，然而在瞥见一抹藏青色的身影之后，银筝的头就更晕了，她示意纤云将一袭暗色系装饰的薛百芝叫过来，轻声道：“纵使你不喜欢水红玫红这样的显眼颜色，也不该穿了这样的一身衣服来，皇上看见，岂不忌讳？”薛百芝一副悲戚的样子道：“您也知道，十一殿下到现在都没有音信，我本不该来参加这种欢乐的场合，即使是参加了，又怎么能开心的起来呢。”银筝冷声道：“你不会是想借着这身衣服让皇上想起来十一弟吧。”

薛百芝被戳中了心事，扭捏不肯多言语，银筝极力缓和了自己的口气道：“今儿是皇上的喜日子，你就不要找这个不自在了，皇上一定会想办法找到十一弟的，就算是皇上不说话，众大臣也不可能放任十一弟失踪在外，更何况，不是还有太子呢么，太子殿下一定不会放弃。”说罢又安抚地拍了拍薛百芝的肩头，温柔的笑道：“我那还有一套预备的衣服，你且去换上，万不要在此刻与皇上冲突。”

薛百芝一脸感激，自去与银筝身边的侍女取衣服去了，纤云瞧了薛百芝越走越远，对银筝道：“娘娘何须提醒她，让皇上申斥她一番，岂不是能够让您省省心。”银筝摇头道：“无论怎么说，她也是十一弟府中人，即使我看她不顺眼，也不能不顾十一弟的颜面，更何况，若是皇上动怒，倒霉的还不一定是谁，何必触这霉头。”纤云点了点头，扶着银筝慢慢地往殿中走去。

且说这一日虽说缺了十一皇子炆苏在席，曜帝却是兴趣未减，皇后为了消弭宫中今日低迷气氛，更是选了许多欢乐的舞蹈与杂耍，逗得皇帝龙心大悦。殿中各种笑声不断，一副和睦融融的景象。

悦才人位分低，坐在了不大起眼的地方，杨真喜闹，不喜欢这个地方，又仗着皇帝疼爱她，蹦蹦跳跳的跑到曜帝身边，缠着他笑嘻嘻地道：“父皇，真儿这里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说罢，又学着众大臣朝拜时候的样子，正正经经地行了礼，逗得曜帝“哈哈”大笑起来，揽着杨真的腰道：“坐在朕旁边吧，这儿热闹些。”杨真嘟囔道：“不要不要，父皇有哥哥们陪着，母妃只有真儿一个人陪着，真儿要回母妃身边去。”

曜帝听杨真一说，才注意到了悦才人，此刻她正安分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两手拢入袖子中，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的位子前，认真的看着殿中的表演，悦才人也不过二十几岁，常年又不见阳光，面色苍白，曜帝端详了一会儿竟觉得悦才人的脸很是耐看。

方才杨真走的时候，悦才人便一路看过去，看了杨真说几句话，曜帝便将目光转过来，她忙转过头，故意做出一副看着殿中的表演的样子，悦才人看了一会儿，只觉得曜帝的目光实在是灼热，便勉强的瞥向了曜帝，微微一笑。曜帝抬手便招呼悦才人过去，悦才人一愣。却见曜帝要路公公又设了一席，虽说偏后，却是最靠近曜帝的地方。顶了众嫔妃或妒忌或羡慕的目光，得体地走了过去。含笑谢了恩，坐在了那儿，却不由的瞥向席下一脸静然坐在明苏身边的银筝。不知这个女子怎么会有如此心机与心胸，竟然在做出那样惊天决定之后还能淡然自若，犹如没事人一般。

慢慢地，宴会已经接近尾声，悦才人却是有几分心急了，心中有几分焦急，却也是一种解脱，杨真依旧赖在曜帝的身边，笑着各种哄曜帝开心，最后的一段节目是一群不过十一二的男孩子表演的剑舞，那最上面的男孩儿，手拿软剑，左右开弓，将那软剑舞的虎虎生风，重人叠罗汉似的将那拿软剑的托到最高处，竟又摇摆着向前走了好几步。

曜帝素日身子虚弱，却最喜欢这种舞刀弄枪的事情，自以为看着这些人自己也年轻体盛，重返青年，这个节目，倒是甚是合曜帝的心意。杨真年纪小，不喜这样的打打杀杀，窝在曜帝的怀中昏昏欲睡，悦才人见曜帝抱的生硬，心疼杨真，便起身上前，欲要抱过杨真。

谁知那最上的男孩竟软剑伸直，自人罗汉上跳了下来，直取皇上心脏，众人不及反应，大声惊呼，候在殿两边的带刀侍卫一拥而上，却不及那人离的近，眼看那男孩手中长剑已经要射入曜帝心房，悦才人却是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那男孩的软剑便直接刺入了悦才人的后背。悦才人怕惊到杨真，咬死了嘴唇愣是没有出声。

那男孩眼见刺杀未中，身边侍卫又一拥而上，哼哼一冷笑，回手便抹了脖子。

杨真此时已经惊醒，瞧着逐渐瘫软下去的悦才人惊呼道：“母妃——母妃——”曜帝一迭大喊道：“将那些个叛臣贼子给朕抓起来，去叫太医——”说罢又低头看了已经奄奄一息的悦才人道：“爱妃坚持住啊，太医马上就来了。”

悦才人虽说是早知会有此事，然而却不想那人下手如此之重，现在只觉得整个人都被贯穿了，后背已经痛到麻木，只怕自己是挺不过今夜，死死地拉住曜帝的手，断断续续道：“皇上……臣妾……臣妾怕是撑不住了……臣妾这辈子……这辈子也没求过您什么……就请您……一定……一定要……要善待真儿……”

曜帝后宫，虽说曾经死过许多的嫔妃，却从来都没有哪一个人是这样壮烈的死在他的面前，又是为了他才这般，再加上杨真在一边哭闹不已，不由的心中涌起一股愧疚之感，想自己从来都没好好的对待过悦才人，再想今日悦才人竟以如此真心待他，一阵羞愧一阵爱怜，抱着气息微弱的悦才人痛苦不已。

不过一会儿，那太医便匆匆而来，却是日渐消瘦的太医司杏轩，司杏轩瞧了这气息渐微的女子，只觉得这人与茜柔一般，位低，卑微，却真心实意的对待自己爱慕的人，一时间暗下决心，定要救得这女子回来。

那名刺客本就是顾长歌豢养的死士，早就得了顾长歌的授意，下剑之中，虽慌忙，却是瞄准了非要害之处去的，此刻悦才人虽说看起来全身是血，其实不过是因为她穿了件鹅黄色的衣裳，那衣裳又是棉制之物，故而血散的极快，看起来竟是大面积都是血，而实际上，伤并不是十分的严重。司杏轩此时存了定要救回她的心，简单的先止了血，仔细又一查道：“皇上，小主所伤不重，只是受了惊吓，故而昏厥，还请将小主挪到床上，容臣进一步诊治。”

曜帝也不用别人动手，自己俯身将悦才人抱到里间，轻轻地放在床上，因为悦才人背部受伤，便只让她趴在床上，悦才人方才气逆，这会儿慢慢的缓了过来，清醒了一点，眼见着曜帝并着皇后和众嫔妃都在，心下一惊。挣扎着正要起来，曜帝温柔的拦住了悦才人，道：“你好好休息便是。”悦才人嘴唇发白，声音如飘零之物，轻声道：“皇上，您与真儿，无事吧。”

还未等曜帝回答，那新晋妃嫔年嫔便冷哼一声道：“有悦妹妹护驾，怎会有事？”众人之前曜帝的温柔体贴早就都酿了一坛子醋，只是不敢说，只听年嫔阴阳怪气一句，便又有齐嫔道：“悦妹妹也是赶巧，正好就救了皇上。”

曜帝骤然大声斥责道：“闭嘴，都给朕滚出去！”年嫔齐嫔一哆嗦，也不敢多言，都退了出去，曜帝瞧了安贵妃一副虚情假意的关心的模样，更是愤怒，又不好直接斥责，便道：“皇后,外面还有很多长辈，你代朕出去招呼一下，至于你——”他指了一下安贵妃道：“带着她们都下去吧。好生休息，今日你们也累了。”

悦才人听着曜帝赶走了所有的人，心下知道曜帝并没有生疑，一颗吊起来的心也沉了下去，曜帝笑着对悦才人道：“不必听那些嘴碎之人的话，朕相信你没有私心。”悦才人一咬牙。含泪的看了曜帝道：“皇上……臣妾是有私心的。”眼见曜帝脸色一沉，悦才人便故意声音低了下去道：“臣妾……也是怕那人伤了真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