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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厉巫

作者:半场酱油 | 发布时间 | 2016-08-13 | 字数:4679

曼弗雷德和巴斯克的死,立刻震惊了本城。身处旋涡中心的太辰国际更是气氛紧张。他们连夜开会,讨论善后事宜。这其中最难处理的莫过于他们留下的神秘科学系。一班正统的教授,学者纷纷建议关闭它。他们的理由非常充分,第一,此学系本就属于虚无缥缈,存在价值不高。第二,事故频频,麻烦太多,于学校声誉不利。但是,学校自有学校的考虑,倘若只是学生也就罢了,问题是许多校懂会的主要赞助者将会不满。这就很值得斟酌一番了。思来想去,学校终于作出决定:把神秘科学系先并入其他学院,其他的事情慢慢再办。

决定是做出了,可是竟无教授愿执教鞭。学生们本来对上课就没有多少兴趣,这样一来反而省事许多。于是,除了一批在学校里惹事生非的活跃分子,其余各人便纷纷回家。

转眼间,一个多月过去了。

这些天,刘羽轩在查理太太的帮助下,去保险公司谋了个兼职推销员的差事。保险推销可不是个轻松的活。如今的客户挑剔得很,老觉着自己有被赚钱的嫌疑。特别是对刘羽轩这种初入行的人来说,更是困难重重。但刘羽轩并不着急,他只是想排遣一下心中的烦闷和忧思。

下午时分,太阳温暖地照在大地上。春天的气息随处可见。

刘羽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阵花香飘进鼻子里,使他非常畅快。他正沿着一条宽阔的大街往城西走。那里,有客户正等着他去谈生意。

这条街不算宽阔,两旁栽种着乳白色的报春花。这些洁净的花朵,一丛丛地开在路边。所有经过的行人不禁都被这盎然的春意所吸引。

“请问,是刘羽轩先生吗?”一个彬彬有礼的声音问道。

刘羽轩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黑西装的中年男子正站在他的身后。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大轿车。

“我就是。”刘羽轩诧异地说。

“您是不是在永康公司做人寿保险?”

“是啊!您是•••”

那男子笑了笑,显出成熟的神情:“啊!我受我家小姐之托,想请您給买一份保险。”

刘羽轩一怔,心想:“现在保险生意难做,散客都要一个一个去跑出来。象这种自己送上门的,几乎没有。这家小姐还真是稀客。”

想到这里,他露出职业的热情:“好啊!我们公司最注重信誉。险种很齐全。如果您有需要的话,有些品种每年还能给与投资回报,一般二十年以后保费就全额退回了。。。”

他一边滔滔不绝地介绍着,一边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不料对方竟一摆手:

“奥,先生,您搞错了,不是我想买,是我们小姐。她希望您晚上去我们那里谈一下”

说着他掏出一个信封交给了刘羽轩。

“这是她给您的邀请函。”

黄昏时分,刘羽轩坐上了开往北郊的地铁。地铁穿过喧嚣的市区,向一片荒原驶去。刘羽轩仔细地端详着手里的信件。这信件式样精美,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气。信纸做成绿叶状,显然是女孩子的心思。

这位小姐真是奇怪。信上竟不写落款,只有详细的路径指示。刘羽轩心想:“她究竟是怎样的人呢?”

天色渐渐地暗了。路旁零星的村落在昏暗的暮色中显得那么萧索。远处连绵起伏的山丘横贯在细长的路基上,仿佛隐藏着无尽的苍凉。

地铁在这里到达了终点。刘羽轩下了车,按照信上的指示向西走去。他翻过一座小山坡,前面出现了一大片橡树林。那条小路从林中穿过,直通到山坡的背后。

刘羽轩心中犹豫:“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会住有人家?”

这时,他听到路旁隐约传来一阵女子的哭泣声。

“谁在那边?”

他循声望去,只见风声飒飒,树影婆莎,不见有人。

“怪了,我明明听到有人哭泣,怎么又没有了?难道是我听错了?”

他摇摇头,继续沿着那条小路走了下去。

他进入树林,四周高大硬实的橡树几乎把傍晚的天色都遮住了。

“呜•••呜•••”

又传来一阵女人的抽泣,刘羽轩一怔:“怎么又来了?”

他大叫道:“是谁啊?谁在那里哭泣?”

树林里,树叶纷纷落下,还是无人应答。

刘羽轩环顾四周,除了他自己,林子里依然空空荡荡。

他心中奇怪,脚下不禁加快了步子。

小路在林中蜿蜒伸展,不一会儿就出了林子。前面是一大片开阔地,左边的荒草直长入山谷里去,有一人多高。

刘羽轩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信上的路径指示:

“嗯,没错,就在前边了。”

“呜•••呜•••”那阵女子的抽泣声再次传来。

他向前一看,只见路旁有一块大石头。石头上放着一个黑色的皮包。石头旁站着一个白衣女子,她低着头,正背对着他呜咽哭泣。

“小姐?你怎么了?”他走了过去。

不料,那女子却不回头,疾步向旁边的草丛走去。

“小姐,等一等”

他挥挥手,追了过去。他以为那女子定会停下。不料,她却越走越快了。

刘羽轩停住脚步心想:“她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独自在这里哭泣。可能是被情人甩了吧。”

他转身回到了那条小路上。

令他惊讶的是,白影一闪,那女子居然也回到了小路上。

“小姐,你怎么了?为何在这里哭泣?”刘羽轩大声问道。

那白衣女子一转身,刘羽轩顿时惊得倒退了好几步。

这是一张美艳绝伦的脸,却无丝毫血色。而在这张人脸之下,居然没有人的手足。有的只是两只披满白羽的翅膀,和一条撑在地上的独腿。一件女人的外衣正从它身上飘落。

“是——你——问——我?”

刘羽轩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尖利的声音。好象婴儿的哭泣一般。

他魂飞魄散,扭头便跑。

只见白影晃动,风声乍起。那怪物立刻挡住了他的去路。刘羽轩变线,掉转方向,这回他向草丛里冲了过去。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跑得那么快,耳旁杂草翻开,哗哗作响。

这时,那怪物已然飞在了空中,难听的叫声象哭一样笼罩在他的头顶。

他的身上开始溅上血点。这是从那怪物的嘴里滴出来的。腥臭的血水飞溅在刘羽轩的头上,手臂上,脖子里,令他感到疼痛非常。他觉得这血水有些异样,再一看,它们已经变作了绿色的斑点,把他的皮肤都蚀裂了。

刘羽轩慌不择路,一跤摔倒在草棵子里。那怪物飞将下来,伸颈向远处长长地叫了一声。这难听无比的哭音,使刘羽轩几乎昏了过去。

他两手捂住耳朵,看着它。那怪物的脸也俯看着他,四目相视,那东西的脸说不出的诡异可怖。

这时,草丛里突然骚动起来,十几条黑影箭一般地向刘羽轩‘射’来。野草纷卷,仿佛河流里划出的绿色水痕。

“水痕”越来越近,到刘羽轩身前时,却急停下来。

只见,草丛里猛然升起了数十朵黄色的灯笼花。花瓣晶莹发亮,宛如黑夜里闪烁的明灯。将刘羽轩藏身的那一片草映照得翠绿剔透。

亮光照耀下,他身前六尺处,停着十余只老鼠一样的东西。它们体长四尺有余,马蹄牛尾,嘴里巨大的牙齿咬得喀喀作响,似乎很久没有进食,正在饿得发急。

但奇怪的是,它们好象害怕那些闪亮的“灯笼”,居然不敢越雷池一步。

刘羽轩正在发呆,头顶上传来一声怪叫。一只银色的光球正追逐着那人面鸟身的怪物。银球上下翻飞,竟是一朵巨大的芍药。它的花瓣呈洋红色,边缘银光流转,发出夺目的光华。

那怪物惨叫连连,羽毛纷纷脱落。它渐渐不支,终于振翅向远处飞走了。

刘羽轩刚松了口气,便听见磨牙声愈来愈响,那些巨齿大鼠到底按捺不住,有几只已经跃跃欲试了。他拔出腰间短刀,紧张得注视着这些怪物。过了一会儿,一只巨鼠猛然向刘羽轩头上扑去。

刘羽轩挥刀横砍。刀锋尚未及巨鼠身体。一朵灯笼花骤然发出灿烂的光芒,仿佛流星一样砸在巨鼠身上,那巨鼠吱地一声惨叫,顿时烧成了一只火球,这火球黄中带青,与普通火焰大不相同。

其余的巨鼠立刻四散奔逃,绿色的“水痕”在草地上划过,呈发散状悉数没于树林之中。

“呜----呜-----”,天上的怪叫再次传来。刘羽轩抬头一看,那只人面鸟身的怪物竟又去而复返。只不过,这次它飞动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显得十分沉重。它的背上驮着一个青袍的老者。老者左手臂上盘着一条青色的小蛇,右手举着一根银色的权杖。他面色发黄,豹眼高鼻,正在架鸟飞翔。

刘羽轩大惊失色,却见一株淡蓝色的穗花飞燕草已然激射而起,它的花瓣片片竖起,象小刀一般飞向鬼鸟。

那青袍巫师显然识得厉害,立刻腾身上跃,同时,银杖递出。只听“傲”地一声惨嘶,那鬼鸟已倒跌下来,嗤嗤声乍起,那银杖上钉满了穗状蓝花,每一片都切进杖身数分。

“你是谁?为何坏我好事?”空中传来老者愤怒而急切的声音。

“为什么要袭击我约定的人?你破坏了巫术的规矩,竟还来教训我?”一个清亮的声音回答道。

那老者气得脸色由黄转红,大骂道:

“我为五厉之巫,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我说话,今日我一定要让这小子做我的毒饵。”

说着他挥起银杖,左臂上的青色小蛇昂起头,向刘羽轩当头飞来,其势如箭,快捷无伦。

只见刘羽轩身前腾起一朵香青色的绣球花。花瓣上隐隐笼着一层珍珠般的色泽。绣球悠然飞起,刚好截住小蛇的去路。

小蛇尾巴一甩,凌空转身,想绕过绣球。不料,那绣球也顺风一飘,如影随行般地贴了过来。小蛇左转右绕,始终无法摆脱那朵绣球花,二者在空中缠在一起。

“笃”地一声,小蛇穿进了一棵橡树的树干中,又从另一边穿了出来。这棵十余米高的大树立时枝叶枯萎,树身开裂。然而,那朵绣球花依旧飘在半空,摇曳摆动,似乎毫不畏惧。

那青袍老者显然焦急起来,他连连催动手中的银杖,口里发出尖利的哨声。那条小蛇围着绣球花上下飞窜,随着那老者的哨音越转越快。

只听“托”的一声,这条小蛇突然掉到地上,扭了几下,死掉了。它的七寸处已经被绣球花的枝条刺穿。黑血流出,周围的砂石,草丛俱都变成黑色,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

那青袍老者,银杖一松,差点儿从树梢栽落。他叫道:

“阁下是何方高人?为何与我过不去?这小子也便罢了,为何杀我‘应蛇’?”

叫了许久,竟无人回答,只有他气急败坏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他怒指刘羽轩:

“好,好,我就让这小子和这里的花花草草一起下地狱!”说着他右手捏诀,左手把银杖向空中一点。

只见,山壁上,树林中,草丛里涌出许多东西来。这些东西与刚才的巨鼠一样,都成马蹄牛尾状,只是体型略小些。刘羽轩只觉得脚下大地颤抖,连周围的泥地里也在钻出这种怪物。这些东西漫山遍野而来,所过之处寸草不留,俱被啃得精光。

不远处传来鬼鸟凄历的尖叫,这鬼物被从空中射下,飞不起来,竟成了它们的口中之食。怪物潮水般地涌过鬼鸟,它登时变成一堆白骨。

一种绝望和窒息感充满四周,似乎大地上一切的生气都消失了••••••

这时,天空中居然簌簌地下起花雨来。开始尚是一朵,两朵,及至后来,渐成瓢泼之势。那些花儿皆带亮色,绽放在空中,煞是好看。

地上渐渐垒起数堵花墙。这花墙渐长渐大,向那些怪物一路铺陈过去。花瓣重重迭迭,虽是柔弱之物,却居然将那些不可阻挡的怪物迫退。不多时,它们开始倾覆倒下,扑鼻的芬芳中,将那些怪物纷纷掩埋。

空中传来那老者急迫的呼喝,他手中的银杖疯狂地摆动着。但那些怪物已然不再受他操控。刚才如千军万马一般前进。此时又退得好象山崩地裂。

橡树林中的树木一棵棵倒下,那些怪物忙于逃跑,一路啃去,径向老者所在的橡树冲来。

老者慌了手足,尚未及变法,就随树而倒。只听得数声惨叫过后,他便在如潮般的怪物群中消失。

花雨依然不曾停歇,所过之处,枝繁叶茂,光秃秃的地上,竟开始长出无数的花儿:白里透红的是牡丹,金黄灿烂的是石竹,紫色粟然的是萱草,还有白菊、海棠••••••一片的姹紫嫣红。

刘羽轩站在原地,花雨仍然在下着。他伸出手去,一片宝蓝色的玉簪花瓣落在掌心里,如此的柔弱,实不敢相信就是它们救了自己。

他正傻站着,双脚却开始陷了下去。只见,一大堆五颜六色的花瓣早已把他两脚埋住。他回过神来,拼命地想要拔出来。但是他不能,他渐渐感到浑身发紧,麻木感从腰部升起直至肩膀,最后只有脑袋还勉强露在外面。

花儿越堆越高,一目望去,山谷里到处都是花,下得平地五尺多厚。

顷刻间,方才还是救命的花,竟然变成夺命的花。

“救命啊,救•••救我啊!”他大叫起来。

只听“蓬”的一声,刘羽轩身周花屑纷飞。红的,黄的飞起了一大片。

他终于脱身,从花堆里爬了上来。

只见,只见漫天花雨中,急急地跑来一个少女。她步履轻盈,白衣飘摆,双眸仿佛天上的星晨般闪烁有神。

刘羽轩一看见她,顿时鄂然失色,不禁一阵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