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曜帝不糊涂，茜柔这样一番推论下来，早就知道了此事定是有蹊跷，又看茜柔这般为无辜者着想，心里早就温柔的如一潭水一般，疼惜的揽过茜柔道：“那以爱妃之意，是要如何呢。”茜柔大眼睛一转，便倚在曜帝的胸膛上道：“今日之事，也不过是因为臣妾恩宠太过而悦才人不受重视，皇上今日便去了悦才人处，以示您对悦才人的重视，最主要的是，此事万不能波及公主啊。稚子无辜，臣妾不希望因为臣妾，反而影响了皇上的血脉。”

茜柔这一番话，站在了曜帝的角度上，说的合情合理，曜帝不住的点头，然而总是觉得委屈了茜柔，心里又过意不去，只道：“可爱妃也不能就这样受了委屈啊。”茜柔摇头道：“既然做事之人敢于如此大胆，必然是有了万全之策，现在即使是查，也查不出什么来的，不如此次放过她，下次再露出马脚数罪并罚，皇上认为如何？”

曜帝此时只觉得是委屈了茜柔，便是心中百般疼爱也用不出来，只是点了点头，而后好好安抚了茜柔一番，方离了柔兰殿往悦才人处去了。三月见皇上走了推门进屋道：“小主怎么就这样简单的就饶了那人呢。您这次吃了这样大的亏，应该让皇上给您好好做主才是啊。”茜柔此时已经退去了之前那种楚楚可人之姿，冷笑道：“做主？”满是嗤笑之色，那双熠熠生光的大眼睛转向了三月道：“后宫每年冤死多少人，你也不是不知道，此事也只能如此糊涂过去，无论是皇后做的还是安贵妃做的，此事闹出来，吃亏的总归是我，你没听近两日这脏水全都泼在我身上了吗？什么生辰不吉，冲撞中宫，此时我在出了事儿，可不是落实了那不吉利之名了。”

三月已经有二十岁，在后宫中也算是呆了许久的，茜柔所说之事，她也明白，不由的蹲在脚踏上，眼睛含泪地看着茜柔道：“小主这样善良，怎么命就这样苦呢。”茜柔转过头，凝视着一脸凄然之色的三月，忽然心中转过一个小念头，自己要在后宫之中立足，便要培养亲信，每个主子身边能用之人几乎都是自己的陪嫁，可是自己是戏子，自然不会有什么陪嫁过来，那么便只能从宫中找可信之人，她观察了几天，知道自己宫中的这些丫鬟应该都是宫中受排挤的，才会跟了自己，她想了一会儿，伸手拉起了三月道：“你可是愿意一直这样对我？”

三月一愣，不大明白茜柔何意，茜柔低头道：“我在宫外之时便是无父无母，孤身一人，如今进了宫中又是四面楚歌，身边连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你若是愿意，便一直对我如此，我也拿你做姐妹，你说可好？”三月低头，知道这是茜柔要拉拢自己的话，茜柔看了三月这扭捏之姿，知道她怀疑自己只是利用她，心思一转，眼泪便抹了出来，用一种哀求的口气道：“莫不是你也嫌弃我出身卑微……”这话未等说完，三月慌张摇头道：“小主怎么会出身卑微呢，奴婢……奴婢害怕自己高攀不起呢。”

茜柔转头便笑道：“什么高攀不高攀，我们不过也都是可怜人罢了，你这样说，我权当你是答应了，可好？”茜柔自己本身有一种独特的蛊惑力，三月不由道：“承蒙小主不弃，奴婢以后一定会好好的侍候小主，忠心护主。”茜柔点了点头，换了个疲惫的表情，三月只当她累了，侍候茜柔睡下，自己自去外面守着。

这边东宫中，远看灯光昏暗，仿佛所有的人都已经睡了，然而细看，便见那书房之中尚且有灯光，明苏与炆苏兄弟二人坐在书案两侧，正在细细商讨有关于此次巡抚淮南之事。

淮南水灾并不严重，严重的是现在疫情泛滥，又没有足够的药物，食物，在淮南重疫区的人除去病死的，便是饿死的，尸横遍野，惨无人睹。更何况此次除了淮南水灾之事，重点还有岭南那面的事情，想要不留痕迹的从岭南带回人来，便要骗过黎文秋在淮南的眼线，黎文秋本人为淮南节度使多年，眼线遍布淮南各处，不然也不会这样长的时间里，都没有岭南消息的传出。

炆苏自己有自己的思量，他此时正将自己的预计的路线告诉明苏。“岭南与南境军营相去不远，只要我能将人带到南境，自然有军中将领前去接应，到了南境之后，我不走淮南，改去淮西，淮西临江城太守是当年那个御史苏灵玉的门生，想必对于能够给自己恩师报仇的行为，必然是支持的，到时候自临江城出发，离帝都便没有多远了，想必他们不会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动手吧。”

明苏摇头道：“你要知道，此事开始彻查，便会牵连许多的人，他们可不管什么天子脚下不天子脚下的，这种保命的时候自然是自己的性命为先了。”炆苏道：“七哥你放心吧，既然此事事关重大，便定然不能想到中间出现的每一个变故，我在军中多年，什么样的危机没遇见过，此次定然会给七哥带回来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明苏蹙眉，本能的觉得这个弟弟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自己，然而炆苏已经不是那个什么时候都黏在自己身边的小孩子了，他定然是有自己的办法在里面，索性也不多说。由着他去了。

自东宫出来，炆苏一路回了皇子府，皇子府本身很大，却并没有多少人，整个让人感觉黑黢黢的，他缓步踏入，老管家便提了灯笼出来，见炆苏自己一个人回来，连一个小厮都没有带，叹了口气道：“殿下啊，这府中，也真是该有一个女主人了。”

管家是言贵嫔母家的人，从小看着言贵嫔长大，这会儿看见炆苏，恍惚间总有一种疼爱孙儿的感觉，炆苏笑道：“好了，言伯，再过两日我就又要走了，哪家的姑娘能天天的在这府中独守空房啊。”管家叹气道：“老奴知道殿下喜欢蠕蠕姑娘，说实话，蠕蠕姑娘的性子，满府上下谁不喜欢啊，可是殿下啊，您要想想蠕蠕姑娘的身份，哪怕她是贫民呢，也比现在这个身份好啊。”

炆苏轻叹一口气，只说了句“言伯先去休息吧。”便自己往蠕蠕那边去了。因为蠕蠕身份敏感，知道她身份的人并不是很多，大多是向言伯这种心腹之人，炆苏在府中另辟了一个小园子，将此处作为蠕蠕的住处，除去几个丫鬟任何人不得接近，索性府中人不多，一直也没有走漏风声。

炆苏站在园子前，凝视着抚竹园三个大字好久，才推门进去。抚竹园周围的墙都是折了竹身建成的，园中植物也大多都是竹子，几乎所有的屋舍都被竹子环住，只有近水处一个小亭子在远处能够看见，也不过是怕蠕蠕常年住此，心里烦闷，让她能够看看外面的世界罢了。

此时蠕蠕房中灯光尚未熄灭，炆苏轻轻推开了门，蠕蠕正坐在窗前，愣愣地看着外面如墨的夜色，听见推门声，方回过头来，看见炆苏，勉强一笑，起身道：“公子回来了？”炆苏点头，伸手拉过蠕蠕，见她眼角有几分红，便问道：“怎么哭了？”蠕蠕摇头笑道：“哪里哭了，早间在园子里，被竹叶打了眼睛。”

炆苏知道蠕蠕是在说假话，也不追究，帮着蠕蠕整理了一下子头发，哄她道：“睡吧，以后没事不用等我。”蠕蠕乖巧的点了点头，由着炆苏拉着她把她压在床上，又盖上了被子。炆苏吹了屋中的蜡烛，借着窗口透过的月光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蠕蠕，浅笑了一下，便出去了。

从屋中出来的炆苏没有并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房中，而是转了一个弯到了侍女住的地方，叫醒了蠕蠕的侍女玲霞，问道：“今天是不是有人来找姑娘了。”玲霞睡梦之中被叫醒，呆了一下，道：“是，殿下的乳母黄嬷嬷来过……和姑娘说了好多的话，嬷嬷走了之后，姑娘就一直在发呆，晚膳都没有吃……”炆苏叹了口气，道：“你睡吧。没事了。”

走出抚竹园的炆苏只觉得自己心中愧疚感渐长，他知道自己给不了蠕蠕她满意的生活，甚至是做不到给她一个合法的身份，他曾经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对蠕蠕好，便什么困难都不存在了，所以他一直自欺欺人的以为一切都会好，不是吗。

转头吩咐刚跟出来的侍卫郑忝道：“去跟黄嬷嬷说，以后不准她跟蠕蠕说什么话，另外，你将梓夏调到蠕蠕身边，如果我去淮南这段时间蠕蠕出了什么事情，你们便都提头来见吧。”

声音中有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阴戾，郑忝应了一声，身影隐藏在月夜之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