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血流成河
过了很久，店老板再不言声，只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似乎一时之间，竟老了许多。
直到兰儿再次催促，他才慢慢说道：“不错，我们怀疑过，但是在天微亮之后。我们夫妻二人，见那群人手里都拿着刀，蒙着面，还以为他们是山里进城抢粮的土匪，因为那些年闹饥荒，土匪经常光顾城市，我们也都习以为常了。”
他轻描淡写的说到这里时，兰儿二人不由想视一望，一脸的惊讶。
那人继续说道：“那些人走后，我们见那城门还开着，刚想进城，哪知城门却又关了，我们夫妻二人站在城门口，眼看着城门在我们面前重重关上，却无可奈何，便准备重新回到破庙里呆着，这是忽然便闻到一种浓厚的血腥味，随风飘了过来，那味道直冲我们的鼻子，使我们立刻便忍不住开始呕吐起来。”
“血？从哪来的血？”潘雨潇满心疑惑的问道。
店老板仿佛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也不理会，直继续说道：“哪知越吐那血腥味越重，紧接着那地上的雨水也变成了红色，慢慢的又是深红色，越流越浓，都顺着那城门下门的底缝流了出来，几乎成了一条血河，源源不断的从城门口流向各处，草堆里，垃圾沟里、护城河里……只要能去的地方，都漂着一层血水。”
“这么多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兰儿也是不解的问道。
潘雨潇见她问，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继续听下去。
店老板继续说道：“我们夫妻二人吐了很久，心里又惊又怕，只好躲进那破庙里不敢出来，哪知这一等就是三天，那大雨也下了三天，而城门也一直关了三天，从未开过，既没有人进去，也没有人出来过。”
“哦！真是奇怪！”潘雨潇自言自语道。
“到了第三天下午，从城里流出来的血水，便越来越淡，到了第四天天刚亮的时候，雨便已经停了。这时城门大开，不知从哪里涌来大批大批的难民，足有数千人，声势浩大。城门也不知何时打开了，我们夫妻二人见城门已开，便也趁机混进那批难民里进了城。”
店老板说到这里，便又停了下来，看了一眼老板娘，点她点了点头，就对她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老板娘怀里抱着的孩子，此时那孩子已经沉沉的睡去，从鼻孔里发出均匀的呼吸。
兰儿见那店老板看孩子的眼神是那样的柔和，一时又想起惨死的爹爹，不觉鼻子又是一阵酸，流下泪来。
潘雨潇见她如此，知道她触景生情，便更加紧紧的搂住了她。
过了好久这才又转身问那店老板道：“你们进了城，有没有发现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是那些平日里认识的街坊、邻居，都不见了，现在的人一个都不认识了，全是难民。我夫妻感到奇怪，于是找遍全城，都没找到一个认识的人，原来城里那些大人、小孩、老人、男人、女人、一个都不见了，仿佛一夜之间几千人都失踪了，又或者他们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全城只剩下树木，房屋，还有动物。”
店老板说完这几句话，竟然好似全身很泠，不由自主打了个泠战。
“那人都到哪去了呢？这几天城门又关着，不可能跑啊！就算是全被那批黑衣人杀了，但总归是有尸体啊！”
兰儿听到这里，越发觉得不可思议，随即问道。
“不知道，谁也不知道到哪去了，这件事除了他们之外，恐怕只有天知、地知了。”
店老板沉默了许久，这才喃喃的说道，似是回答兰儿的话，也似自己在思考这个问题。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毁尸灭迹。”
潘雨潇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在山上和兰儿见到的那一幕。
“你是说那些人都被埋了？”店老板听他说，也连忙惊叫道。
“有这种可能，但却不能肯定。”
潘雨潇此时想到若是这么多人突然被杀，那到底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心里也不由的有些发泠。
过了许久，他又向店老板问道：“柳师爷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人？”
“柳师爷，原名柳胜，是当时知县大人丁原的师爷。此人从小便喜欢弄刀弄剑，仗着家里有些钱，便到处为非作歹，无恶不作，县城里的人家没有不被他欺负的。后来因为杀了人，而进了监狱，城里的百姓原以为他会被砍头，都点花灯放喜炮庆祝，却不知为何突然县里换了丁原当知县大人，便将他从死牢里提了出来，不仅没有杀头，而且还让他做了师爷，当了官。从此他便成了丁原的走狗，到处为他抢掠金银财宝，掳掠妇女，无恶不作。”
“乡亲们早就恨透了他二人，可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忍气吞声，只到后来恩人来后，杀了本原那狗官，才解救了全城百姓，哪知却漏杀了师爷，最终酿成了一桩天大的冤案！”
“冤案？什么冤案？”潘雨潇隐约觉得这事肯定与爹爹有关，心中一紧，连忙问道。
兰儿见他如此紧张，连忙向他笑了笑。
潘雨潇心情这才平静下来，只盯着店老板看，
“唉！”
店老板叹了口气道：“也该柳胜那畜生命大，那天他正好外出办事，自然成了漏网之鱼。后来恩人走后，柳师爷便带着知县大人的两个夫人，上京去告御状，没过几天，便意气风发的回来了，还被皇上钦点为知县，只可惜……唉！”
店老板说到这里，便又忍不会住沉沉的叹了口气，似乎在惋惜什么，一个劲的摇头。
“可惜什么？”兰儿见他摇头，连忙问道。
“只可惜恩人一家，从此竟惨遭横货，落得个满门抄斩，苍天无眼啊！”
店老板说到此处，顿时痛声大哭，似是很是悲伤，绝望。
“啊！”
潘雨潇听到这里，忍不住大叫一声，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一时瘫痪在地。
兰儿柔声劝道：“没事的，不要难过！”
潘雨潇只面色苍白，嘴里轻声念道：“满门抄斩......"
“你是说潘强一家被满门抄斩了？”兰儿见潘雨潇伤心，心里也很是难过，一时也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只好继续问道。
“是啊！可恨柳胜那狗贼，不知去了都城如何向皇上搬弄的是非，硬是说恩人他们私抢民女，擅杀朝廷命官，又强行奸.污知县夫人，意图谋反，皇上便迅速定了他们的罪，恩人一家被满门抄斩，听说就连恩人也末能幸免！
店老板说到此处，已是痛伤欲绝，痛不欲生，用手捶打着胸口，仰面哭喊道：“苍天无眼，苍天无眼啊！”
老板娘也开始低声哭泣，一时之间屋里竟很是悲哀。
“哐”！狗贼，不杀此贼，我誓不为人！”
潘雨潇听到此处，心中已是满腔怒火，他实在忍受不住，顿时一拳打在那桌子上，大声叫道。
那薄薄的桌面，经他这么重重的一拳打下去，顿时散了架，桌上放着的茶碗也顿时跌落在地，摔的粉碎。
店老板见他突然发怒，以为他们会杀了自己，顿时吓的爬在地上，直管给他磕头，嘴里一个劲的喊着饶命。
那熟睡的孩子听到声音，似乎也被吓到，顿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老板娘也吓的脸色苍白，连忙拍了拍孩子的后背，过了片刻，那孩子终算是停住了哭声，又睡了过去。
此时天色已近子夜，空气也变得有些泠了。
兰儿见他发了这么大的火，知道他得知亲爹的遭遇，心中痛苦，只是轻轻抚摸他的手，以示安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