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两厢终将憔悴尽

众人不知那瓶子中有什么奥妙，太后却是清楚的很，下意识地想伸手拽住明苏的胳膊，又反应过来此时正是众目睽睽，一举一动皆是有人盯着的，太后抬头看着明苏，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却见明苏笑容得体，亲手举着玉质花瓶，一步一步走向了面色不善的曜帝，

明苏将瓶口对准了曜帝的左眼，曜帝眯眼一看，原来那平底上细细地刻了柳体寿字，单单拿着瓶子的时候是看不清的，只有这样对着光看才能看清，不由赞道：“好精细的手艺。”明苏但笑不语。太后那厢却是彻底的迷茫了。

银筝在下面也不好一直坐着，便起身道：“皇祖母喜欢就好。”太后知道那瓶子中定是另有乾坤，当下也不好多问，只笑道：“好，好，都是孝顺的好孩子，哀家啊，都喜欢。”银筝笑着坐下，心里却感叹着，不愧是老狐狸啊，一句话就给自己之前的失态找了借口，厉害厉害。

明苏将玉瓶又放回了盒子中，太后便要芳诺将东西都收起来了。众人又闹了一会儿，才是散了。

明苏得留下主持后续事宜，银筝便寻了个由头，扶着太后向宫中走去，太后知道银筝这是有话要跟她说，不动声色的等着银筝先开口，谁知银筝只扶着太后说一些有的没的，就是不肯说到正题上去。

太后瞥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人道：“芳诺，你先带着他们把东西送回去吧，今儿天儿还算好，让筝儿陪哀家走走。”芳诺这边跟银筝告退，那边便带着丫鬟太监向太后宫中走去。银筝看众人都走了，方扶了太后坐在了长椅上，伏在太后的膝盖上，这样从远了看便像是银筝正蹲在太后的面前给她捶腿，她轻轻道：“皇祖母可是知道套瓶？”

太后恍然大悟。

原来明苏送的玉瓶是一个套瓶，通俗的说就是里面有一个小瓶子，外边像裹了一层皮一样，给太后看的是里面的一层，那里面是一个通体为红的木质牡丹花，还是当年灜馨太子活着的时候，亲手给先帝、太后和太子妃做的，太后一见，自然是呆住了，而当曜帝觉得不对劲要检查的时候，明苏只需在走过去的过程中将玉瓶中间的一层转出来，那中间的一层的底是镂空的一个寿字，这样转过来能看见的只有一个通红的寿字，曜帝不懂其中的玄机，自然被蒙住了。

太后的手有几分颤抖，她抓住银筝的手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银筝对此很是淡然道：“皇祖母也知道，楼家认的不是哪个皇帝，而是东离这个国家，当年我父亲和哥哥对宫中之事都是有所了解的，故而才会这样多年都不回来，只是不知道要如何对待皇上罢了。”太后道：“那，老七……”银筝打断太后的话道：“殿下早就知道，今日的事情也是殿下故意为之。”

太后愕然，她忽然间有几分不理解，自己一手养大的孙子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是要亲手将自己的皇位送出去吗？银筝知道太后在想什么，不由的叹气道：“皇祖母知道的，殿下对这些兄弟的感情，虽不表露，却是真真的，比如当年的瑾王殿下，直到如今，殿下也没忘了这个兄长，至于对灜馨太子……那是有一种敬佩之情的。皇祖母是灜馨太子的生母，他是怎么……难道皇祖母会不清楚？”

太后的手紧紧地握着银筝道：“是啊，那可是哀家最得意的儿子……”她的声音缥缈了下去。一点一点归于平寂，她的眼睛越过银筝看向远方，看向很远很远的地方。良久才回过神来，抚摸着银筝的头道：“你们打算做什么？”

银筝在心里胜利的一笑，废了这样多的心思，要的就是这样的一句话。她抿嘴道：“其实也很简单，要查当初灜馨太子的事情，就得让皇上处于一种孤立无援的状态，然而您也知道，在这些皇子中四皇子和九皇子可是会很坚定地支持皇上的，所以啊，一定要想办法将四皇子和九皇子闭嘴，而能够让他们两个一起闭嘴的办法，就是，瑾王案。”

实际上今天费劲了心机，不过是打算让太后站在明苏和她的这面帮着查瑾王的案子罢了，太后一向是远离朝堂，让她插手到这一摊子事儿中唯一的插入点便是灜馨太子。事实证明，明苏的确是很了解这个太后。

又说了一些事情，银筝便将太后送回了宫中，自己则慢步走向宫外，门口明苏站在马车下正等着她，见她出来笑道：“完了？”银筝点点头，二人上了车，银筝有几分担忧道：“太后娘娘真的能帮上我们吗？”明苏笑的有几分随便道：“她能将我推上太子之位，可就不是简单人物。”银筝想了想，也对哦。一个能够混到太后的女人，怎么可能是太简单的人物呢。

一路说笑回到东宫，二人也没太多停留，便双双去了璇玑府，今日终于是得了太后的支持，也是该好好的查一下瑾王的事情了。

璇玑府中，一切几乎是没怎么变，叶维云绞尽了脑汁在对付一边和尹秉文聊天一边和自己下棋的凌苒卿，舒以南和舒以北照旧是看不见踪影，沐妍窝在书架下的椅子上翻着一本几乎一碰就碎的古书，看的津津有味。

见了明苏与银筝进来，叶维云就像是遇见救星一样，一把抓住了银筝的袖子道：“娘娘，娘娘，您可是来了啊，快帮帮我吧，今儿我都输了第七盘了。”凌苒卿不看他，伸手玩着自己的指甲，闲闲地道：“算了，你也就输七盘的命了。”然后状似很愉快地道：“好了好了。不跟你玩了，次次都赢的这样轻松，一点意思也没有。”

银筝忍不住乐了出来，而后看着委屈的叶维云道：“没事，等过两日闲了，我找一个人给你报仇好了。”看着叶维云渐渐舒展开了的眉头道：“好了，说正事儿吧。”

众人皆凑了过来，只有沐妍一动不动的还在看书。银筝道：“上次所说黎文秋在岭南干的那些事情，长歌已经核实过了，确实是真的。”叶维云便道：“那岂不是好了，咱们就从岭南弄回来一个人来，将这些事情一说，只要皇上犯了疑心，便是最好不过的了。”凌苒卿哼哼地冷笑道：“人下棋不聪明，怎么做事情也这么笨呢，岭南那的人无论是多么清白，那也是在律法上被判了刑的人，你把他弄回来，怎么的，生怕东宫不热闹是不是？”

叶维云偷眼看了一下面色如常的沐妍，暗中舒了一口气，对于凌苒卿这直来直去的性子还真是无话可说。银筝知道叶维云是怕凌苒卿话说的太狠，让沐妍心中有什么别的想法。这会儿见沐妍没什么反应，也是长出了一口气。摇头对叶维云道：“也不怪苒卿说你，法子是有几分胡闹了。”叶维云撅撅嘴，其实他也不过就是在打诨说笑话罢了，这样没脑子的办法自然不是他的真意了。脑子转了几个圈道：“听说今年淮南那面雨水不断，冲走了许些的人家，一般的时候，大洪过后必有瘟疫，只是最近是太后她老人家的好日子，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不提罢了，太后的寿辰已经过去了，想必这件事情应该也会马上被提上日程吧。到时候，朝廷势必得派人巡视，岭南归属于淮南管，顺道去巡视一下，也没什么吧，那时候在带什么人，说什么话，便都合理了吧。”

凌苒卿瞥了一眼叶维云，嘴角挂了一个微笑道：“行啊，不错嘛。”叶维云一脸嫌弃地看着凌苒卿道：“你以为我真傻啊。”一直沉默的沐妍却忽然道：“你知不知道岭南离淮南多远？”叶维云明显一愣。

沐妍起身道：“一般的时候，朝中官员巡视淮南，也不过是去淮南几个大城，岭南之所以能成为流放地，便是因为它距离南境首府络南和淮南几个大城都比较远，黎文秋那样肆无忌惮的糟蹋流放之人的原因也是因为只要有人来视察，他就将犯人送回岭南，很少有人会冒着荆棘狼群前去看一些不可能在翻身的人，所以，他才敢这样放肆的干这么多年而无事。”见众人皆沉思起来，她又开口道：“即使是发现了他虐待这些犯人其实也没什么，一个在仕途上蒸蒸日上的节度使，和一群没有任何前途的犯人，你觉得那些精明的巡按使会选择哪一方呢。”沐妍自到璇玑府很少说这样长的话，叶维云一动不动已经看呆了，待等沐妍将问题抛了出来，叶维云才反应过来了。也是啊。跟一帮狐狸讲道义，还不如对牛弹琴来的痛快。

银筝沉沉地叹了口气，却听明苏道：“可是如果十一弟能去呢。”凌苒卿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