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顾敏自杀

我停在了浴室前边，站住脚的那一刻，我的头脑忽然就清醒了，我心跳加速，颤抖着手，却再也没有勇气去推开浴室那扇门。

王鑫已经追了上来，扯住我的胳膊就问我刚才跑啥？让她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上。黄冰和倪婷则是一脸迷惘的瞧着我们，完全不知道，我们在说的到底是什么？

直挺挺站在浴室之外，我的眼睛注视着那扇木门，在我的梦中，我推开了它，然后我就看见……顾敏死了！

夕阳很柔和，遥远沉静的照射着我们，身影被拉的笔直修长，王鑫紧紧握住的拳头，终于还是松开了，她咬咬牙，跟我说，事情绝不会是我梦里的那样，顾敏这几天很好，她不可能自杀。

是啊，顾敏出去之前，那一张温和的笑脸，是我认识她三年从未见过的，那一刻我感觉顾敏也可以很温柔，很美。

可是那笑脸为什么更像是诀别，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想，当我跑过来，站在浴室之外的时候，我脑中出现的居然会是明灿死前的眼神。

那眼神很柔和没有过不满和怨恨，就好像顾敏的那个笑脸，为什么我感觉到死亡的气息在浓重的逼近我们，而我却无力回天。

我抱着头蹲在地上，王鑫抓过我的手，这么长时间了，我以为她这辈子再也不想搭理我了。

明灿死后她一直帮我，可那次之后，她消失了，再回来居然当我是仇人一般，不跟我说话，不搭理我，看我的眼神，也是不屑，我此刻被她握住手，我很想问原因。

到底为什么？

王鑫抬眼却只是重重的叹气，我灰暗的眼神望着门，可我没有勇气站起身。

这个点在浴室的人不多，通常情况下，只会有一两个，大家基本是晚上洗澡，我盯着门，我问王鑫，敲门不？

黄冰和倪婷沉闷的看着我们两个，也不敢走，但是留下却又难堪，我对她们挥挥手说，你们要不就先回去好了。

她们听到过，有些如释重负，逃离一般就走了。王鑫和我对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

王鑫安慰了我一下，说梦都是反的，不会有事的，我也想着可能是我最近太紧张了，所以才会这样子。

敲门声很孤单的响着，却没有人应答，许久许久，我们还在执着的敲着。

到了最后我们有些慌乱了，喊着顾敏的名字，但是还是没人应答，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黄冰和倪婷回去之后说了什么，很快浴室外边就默契的围上来很多人，有这一届的高一新生，也有和我们一样即将毕业的高三学生。

大家都默不作声的看着我们，看着我们一遍又一遍敲门，一遍又一遍喊着顾敏的名字。

很快我觉得脑子充满了愤怒，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生气，我狠狠踹门，喊声也变得有点儿凶神恶煞起来。

王鑫几乎只是轻轻的一个助力，我们就一起摔了进去。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感觉门是从里边突然从里边打开了一样，方才我踹门那么久都没能踹开，而王鑫只是轻轻一个助力，门就打开了。

这感觉实在太蹊跷！

浴室的灯亮着，却有些短路了，次卡次卡的要灭不灭的，闪动的我们头晕眼花。

我伸手将开关打上，这样一闪一闪的，真的受不了。

浴室总共有两层，外边的一层看着窗户，有十六个顶喷，左右合八个，隔开一个帘子里边还有一层。

左边是一个陶瓷浴缸，可以泡澡，但这是公共浴室，没人会去用的，尽管那浴缸一直被擦洗的很干净，右边又是八个顶喷。

我们平时洗澡都会在外边洗，除非是外边都有人了，才会上里边去洗，那隔开的一层帘子，总会让人胡思乱想，觉得那里边阴气重，容易藏着脏东西。

我关了灯，阳光从窗户落进来，将一整个浴室都染成了金黄色，那色泽有种说不出的神秘。

帘子上也印出了一个身影，那是一个裸着的身影，半躺在浴缸里边，露出上半身，手垂杨一样，垂坠在浴缸之外。

耳边就传来了一阵嘀嗒嘀嗒的声音，像是水滴落在地上一样，很是清脆，像风铃的声音。

外边一层的顶喷居然全部自己打开了，我和王鑫完全没有防备，一起被淋透，浑身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而鸡皮疙瘩四起。

好冷！～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喊叫，我和王鑫一起朝着那后边的浴室跑过去。

因为这声音我们很熟悉，是顾敏的，但是声音已经让我们感觉到不妙了，很虚弱。

揭开帘子的那一刻，我们一起木木的站住脚，嘴巴张了好久，才喊出声来，却是啊的一声尖叫。

顾敏就坐在浴缸里边，她身上什么也没穿，浴缸里边放满了水，但此刻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她就泡在这血水之中，一只手臂垂坠在浴缸之外，血液顺着手臂下落，滴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好像风铃一般的嘀嗒声响。

她嘴巴微微张开着，大概是太疼了，死的时候眉毛都拧到了一起。

眼睛张的很大，瞳孔扩散，死死的盯着天花板，下巴尖利头发也完全浸泡在血水里边。

我和王鑫都是几步倒退，就摔坐在地板上，地板上缓慢的流过她的血，浸泡着我们撑在上边的手掌。

“不！～”

王鑫抱着头，尖利的嚎叫着，她无助的晃动着脑袋，我抱着王鑫，只剩下哭泣，什么也做不了，紧跟着她就在我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外边围着的人，很快就都涌到了门口，已经有人看见了顾敏的眼睛，她头是后仰的，所以从门口站着，正好可以看得到。

啊～！

一哄而散之后，我和王鑫一直挡在了门口，我们不准任何学生进来，我们不会让人看见顾敏的，她什么也没穿，不能让人看。

很快救护车和校长，教务处主任，就都一起来了，顾敏被抬走了，我们追上去，却被身边的人扯住，呼喊了几声，都没有撑住，一起晕了过去。

一直到多年之后，我都很抗拒再想起顾敏自杀的场景，认识了三年的同学，吃住一起三年，就跟亲人没什么两样，可是她却做了这样的事情，和挖我们的心，又有什么区别？

明灿死后，我就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每天晚上虽然不至于做噩梦，但也好不到哪里去，睡着了，也不稳当，总感觉少了什么。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丢失了。

那一天，我睡了很久很久，也不知道都想着什么，眼跟前都是顾敏在晃悠，她忽远忽近的，晃动着，一会儿和我说话，一会儿冲着我笑，我看着她的样子，听着她说话的声音，我也笑。

但是醒来，我就哭了，哭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知道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一个个都要自杀？

是为了要惩罚我吗？啊！为了要惩罚我是吧？

我从床上再一次坐起身，王鑫已经穿好了黑色的外套，一身肃穆的黑色，看的我心里很压抑。

她坐在我的床边，唠唠叨叨的和我说，顾敏今天要下葬，都是一个宿舍的好朋友，就一起去送送她吧。

我硬撑着，憋着泪珠子，我不想再在王鑫跟前哭，为什么她用比我快调节过来，为什么我总感觉我们是两个世界的孩子。

王鑫拉了我一把，问我有没有黑衣服？我答应说有一套，那是上次去送明灿时候，特意去买的，我不喜欢沉闷的颜色，所以从不买黑色的衣服。

我翻找了一下，从箱子的底部，把那套衣服抽出来，慢慢穿好了，扣好了最后一个纽扣，我和王鑫一道出去了。

在校门口迎面就撞上了夏至，她神情惊诧的盯着我们，问我们事情是不是谣传？她是特意回来看的，心里觉得很慌乱。

我拍拍夏至的肩膀，我说回家去准备黑衣服，要是想过来那就过来，地址她应该知道，这市区就那一家殡仪馆，和明灿死的时候那一个，不至于不认识路吧？

夏至嗯了一声，就转身走了，说是一会儿打车过去，让我们多等着她一些时候，黄冰和倪婷是追出来，和我们一道儿走的。

路上谁也没心情交谈，黄冰倪婷坐在我们后边，我和王鑫坐的位置，背后就是车门，这趟公交车就是去殡仪馆的。

车上人一般情况下很少，但今天却都坐满了，我和王鑫都感觉很奇怪。

王鑫小声的嘀咕，问我，怎么今天人这多？

我说是啊，这不会是今天出殡的很多吧。

车子是往山上开去的，很快就进入了悠长的洞子，这个隧道很长，就算是车速飞快，也要开个十几二十分钟的，何况现在师傅开的比较慢，没有半个小时出不去。

我只要一到了昏暗的地方，就会嗜睡，车子进入隧道之后，我就被那流光一样的隧道顶灯，晃的昏昏欲睡了。

身子很沉，我渐渐的耷拉下脑袋，靠在座位上瞌睡。

恍惚中身子被牵动，我不适的歪着头，却又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逐渐的意识已经不那么强势，这一次是真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