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这一日，银筝坐在书房中，看一本薄薄的游记，上面写了诸多的各地风情，写的甚是有趣，明苏在书案边处理着朝中事务，二人时不时地就某个问题交流两句，倒是难得的安静。

忽然只听一阵敲门声，便见了蔺真身后跟了京兆尹姚玉禾，明苏稍有怀疑地望了一眼安静地坐在窗边的银筝，银筝抿嘴笑笑，却也不多说话。

姚玉禾进屋也不客套，直奔主题地说道：“殿下，娘娘，那日抓住的侍女的确是徐府的。只是，这中间有一些问题，微臣想与殿下核实一下。”明苏示意姚玉禾坐下说，姚玉禾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站在地中间直接问道：“请问殿下可是知道六年前瑾王妃是怎么死的？”

明苏的手死死地抓住了书案的边，将心中那种痛彻心扉的痛苦压制下去，装作云淡风轻地样子问道：“怎么？难道不是随瑾王府中众人一起被斩首的吗？”姚玉禾紧紧地盯着明苏说道：“不，那个侍女告诉微臣说，瑾王妃在瑾王被废七八天前，就已经死了。”

银筝只听“咔嚓”的一声，便见了那书案的一角已经落到了地上，姚玉禾继续说道：“微臣为官也有近十年的光景，六年前正是微臣在京城中的时候，家中贫苦，瑾王爷曾经不止一次的资助微臣，殿下，恕微臣冒昧，瑾王爷他……不可能谋反啊。”

明苏绕过书案，大踏步走到姚玉禾的面前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那个侍女，她可能已经是当年那件事情唯一的还活着的证人了。将她送到东宫……”银筝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不行，现在东宫已经被盯上了，这样重要的人不能弄到东宫来。”姚玉禾道：“微臣可以保证她在牢中无碍。”

银筝摇摇头，道：“姚大人，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江湖中有一些招数，让人防不胜防啊。”明苏道：“那要怎么办？”银筝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她轻声道：“把她放回去，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明苏蹙眉，心中并不赞同，方要开口，却是银筝不易察觉地向他示意不要开口。明苏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回头又扫了一眼姚玉禾，始终没明白银筝要做什么。

姚玉禾很爽快的应下了，告辞便走。他方走出屋子，银筝便起身将书扔下直接将灵魇唤出来道：“去找顾公子，将那个侍女带走，送去永宁侯府，身份什么的一点不要隐藏直接告诉他，要快，不然就来不及了。”

说罢回头跟明苏解释道：“方才那人肯定不是姚玉禾，瑾王去世这样久，即便是他深受瑾王之恩也不可能直接就来找你，至少表面看起来，瑾王活着你就不可能当太子，此时查瑾王之死你应该是最大的嫌疑人。”明苏蹙眉道：“那他们究竟是要做什么。”银筝冷笑道：“怕是要拉整个东宫下水吧，毕竟最近，东宫有几分风头过胜。”

明苏苦笑道：“你可知道，当年我只是一个出生便没了母亲的皇子，二皇兄那时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他很是照顾我，后来有了二嫂，二嫂是一个温柔的女子，连说话都不会大声说，长嫂如母，她总是在背后给我一些很温暖的关照，可是后来，一夜之间，他们便都死了，我亲眼看见他们被斩首，被暴尸街头，那样骄傲的哥哥，他竟然死的那样的狼狈……”明苏的声音哽咽下去。银筝咬牙道：“现在不是我们缅怀他们的时候，我们会亲手给他们报仇的。”

明苏忽然抬起头，盯着银筝道：“如果有一天，有人拿走我现在的一切，身份，地位，你还会像今天一样，跟我站在同一边吗？”银筝怔了一下，几乎一瞬间在脑袋中窜过一个念头，他知道，他一定是知道什么。她忽然间想起一句话，那是曾经明苏亲口说出来的。

你可知道，这天下不是你我的。

银筝只觉得心中阴冷。那是一个自己以为要背负一生的秘密。原因只是自己是楼家人。而今天，她的心忽然间有几分松动，她颤声道：“你告诉我，你知道什么。”明苏握住银筝的手道：“你知道，先帝去世时，太子并不是父皇。”

银筝听到了自己心防一角塌陷的声音，明苏继续道：“当初二皇兄谋反并没有证据，让父皇下定决心斩杀他的原因，是因为他知道了父皇这辈子都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那就是，这个皇位本来是要传给灜馨太子的。”银筝的手死死地攥住了明苏，她的眼睛中，蓄满了泪水，她说：“那你可是知道，当年太子侧妃，是我父亲的嫡亲妹妹，我的亲姑姑！”银筝的手在颤抖，继续说道：“楼家的女儿一直不多，我祖母生下我姑姑之后，听了一个高僧的话，将我姑姑送进了庙中，谁知那时强盗横行，竟然抢劫了那个寺庙。后来就与姑姑失去了联系。直到灜馨太子死了的时候，祖父才知道太子侧妃居然就是那个失踪的女儿。曜帝应该只是朦朦胧胧地知道一个影子，故而他虽然忌惮楼家，却从来都没有发作过。只是自那以后，父亲与哥哥再也没回来过。”

明苏拍打着银筝的后背，轻轻地道：“对不起，这是整个东离皇室欠你们楼家的。”

银筝却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明苏仰头长叹道：“因为，灜馨太子的孩子还活着，应该就是当年太子侧妃的孩子。”银筝在巨大的震惊中将指甲抠进了肉里，却丝毫不觉的疼痛，明苏道：“父皇并不知道，他以为他干净利落地杀了所有相关的人，却不想二皇兄临死之时将此事告诉我，我从做太子的第一天起便知道，这个皇位，这片江山不应该是我的，他属于那个在苦难之中活过来的孩子。”

银筝笑道：“其实我不在乎什么身份地位，有一个光明磊落无愧于心的夫婿，我很开心。”

这边“姚玉禾”出了东宫，随手便将脸上的面具撕去，他上了等在东宫门口的车，又贴上了一张不同的脸，他换出早就准备好的了衣服，沉声道：“去京兆尹府。”声音很是符合自己现在的行头——明苏太子。

京兆尹姚玉禾伏案写着自己的奏折，从徐府侍女中嘴中得到的消息太过于震撼，他一定要亲自呈给皇上。忽然，只听衙役慌张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太子……太子殿下到了。”姚玉禾放下笔，颇为不理解，然而他并不敢迟疑，起身到京兆尹府门口迎接太子。

明苏太子走进了京兆尹府，坐在椅子上，阴沉着脸道：“前几日你曾经抓了一个徐府侍女是吗？”姚玉禾愣了一下，什么时候太子也开始关心这种小事了。然而储君问话，他也不好不答，便回答道：“她还在狱中，因为她交代了一些事情很是重要，所以……”明苏太子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道：“姚大人带我去见见这个侍女吧，有一些事情我想亲自问问她。”姚玉禾明显的犹豫道：“这个，不大好吧。”明苏太子颇有威严地看了一眼要姚玉禾，姚玉禾很是知趣的闭嘴，然而依旧不打算带着他去看那个侍女。

明苏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只是，那个人毕竟是我二皇兄不是吗，有姚大人陪着，我也不可能做什么手脚。”

姚玉禾开始感觉不大对劲，这几句话说的可是不大符合平日里太子谨慎端庄的作风啊，一句话，便让人捏到这样多的错处。姚玉禾毕竟不是江湖人，对于那些易容什么的事情了解不深，只是凭直觉的觉得不对劲。然而那总归是太子的话，他虽刚正不阿，却是忠君爱国之人，信奉的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

想到这儿，姚玉禾带了几个衙役便陪着明苏去了牢房。“明苏”心中稍有忐忑，这样就成功了？是不是有点太顺了。心里想着，脚下的步子却不见一丝凌乱。

姚玉禾前面带路，一径走到了侍女的狱中，跟在身后的明苏见姚玉禾一顿，没由来的觉得一阵心慌，果然，应了他的想法，姚玉禾回过身直接向狱卒吼道：“人呢！”明苏向前一踏步，牢中除了有几只窜来窜去的老鼠，哪有人的身影。

狱卒伸头看人果然不见了，心下一惊，“扑通”一下便跪在地上道：“不……不知道……明明中午送饭的时候，人还在的……”姚玉禾果断地吩咐道：“去找，一定要给我找出来。”

而此时，造成这种局面的顾长歌正悠闲地坐在永宁侯府的客厅中，喝着手中的碧螺春，肆轻桓见到了顾长歌故意扔进后院中的侍女，扔了手中的长剑，便快步走到了前厅中，临走时不忘吩咐将侍女好生保护起来。

顾长歌看着满头大汗的肆轻桓，悠闲地道：“怎么样，肆侯爷对这个见面礼可是满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