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银筝仔细地打量着炆苏，希望从他的脸上发现什么，炆苏的脸上却是恢复了如常的平静，他回过头，一双亮晶晶地眼睛望着银筝，做出一副十分无辜的样子。银筝叹了口气，道：“十一，你知道，你七哥对你期望很高。”炆苏笑道：“七嫂这是怕我做什么傻事吗？放心吧，我也不小了。”说罢回头瞟了一眼正在向这面接近的不知哪家的美女，匆匆地走了。银筝摇了摇头，也难得还有这份孩子气。

她轻移莲步，款款而下，却见了新任户部尚书晏远兮苦着脸坐在凉亭边，边上坐着两个妙龄的女子，身边竟是连个丫鬟也没有，银筝悄声走近，却听了左边的女子故作矜持道：“听说晏大人是新科状元？可是如此？”右侧的女子不待左边的女子说完便抢白道：“晏大人当然不是新科的了，他已经做过几年的官员了，不是么？”那女子故意将结尾的“么”字拉的很长，以至于连银筝听了都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知道不过是两个花痴小姐争年轻公子的故事，银筝转头便打算走，谁知晏远兮见到她便如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很是突兀地大喊了一声：“微臣参见太子妃娘娘，娘娘万安。”银筝的脚步顿住了。面部僵硬地回过头，顺便挤出一个微笑道：“晏大人……好巧……”

说完之后自己都恨不得扇自己一下，什么叫做好巧。说的倒是好像自己是特意来寻他的。果然，左侧的那个女孩哼的一声表示了自己的轻蔑，二人不情不愿地起身与银筝见礼，银筝不想与他们计较，更不想参与到她们之间的斗争中，便道：“晏大人和这两个小姐慢慢聊着，本宫带着公主四处走走。”说罢便转身要走。晏远兮怎么可能留下来和两个女子磨叽，忙跟上来道：“娘娘可知道十一殿下去哪了？微臣，微臣找他有点事儿。”说完便将两个人甩开跟着银筝便走。

离那亭子稍远了点了，银筝方抿嘴一笑道：“怎么，晏大人不喜欢红袖添香？”晏远兮摇了摇头道：“倒不是不喜欢红袖添香，而是不大喜欢这样的红袖罢了。”回过头，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亭中失落的两名女子。

银筝一顿，倒是好奇了，“那晏大人喜欢什么样的红袖呢。”晏远兮但笑不语。杨真抬头看了一会儿银筝，一会儿又看了一眼晏远兮，终于是笑了道：“七嫂红袖添香是最好的了。”

晏远兮呵呵地笑了起来，银筝用手攥了一下杨真的手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瞎说话。”杨真一双大眼睛望着银筝，那副无辜的模样，让银筝着实的无奈，失笑道：“好了，算了啊，此事到此为止了啊。”

下午的日子慢慢地过去，转眼也就到了晚宴的时候。寻常的皇家晚宴其实不过是那么回事罢了，热闹有余，亲热不足。几个皇子知道这场宴会不过是给炆苏的接风宴，顺便的也是曜帝要封炆苏为王，心里很是不甘心，却又不敢表现出来，便拿了桌前的酒撒气，一杯一杯的喝下去，不知道是酒醉人还是人自醉了。

曜帝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出色的儿子，不尽的得意。忽然间杨琦歌从席上站了起来，盈盈下拜道：“琦歌在这里感谢十一皇子救命之恩。”炆苏救杨琦歌的事情，在座许多人都知道，也算是一段佳话，曜帝本来就是要在这场宴会上解决了炆苏的终身大事，赶在这个时候杨琦歌站起来感谢，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了其中的内情，杨琦歌才女名声在外，身份地位又配得上炆苏，娶了她倒也是门当户对。

曜帝拿眼去询问言贵嫔，言贵嫔心中知道这不过是给她面子罢了，就算她不同意也无话可说啊，更何况，从心而论，言贵嫔对这门亲事，其实很满意，她自知自己出身不高贵，炆苏根本就没有继承皇位的可能，杨阁老虽然位高，但是实权却并不多，算不得多么显赫的妻家，即便是门生故友遍布朝野，可是炆苏自己不争，这些便也无益，杨琦歌本身又是很优异，自己也挑不出来什么不好的地方。更何况，言贵嫔将目光投向了坐在曜帝下首的那个身影，嘴角微微一笑，看，你的孩子，我帮你照看着呢。

含笑的向曜帝点了头，自己却完全的沉浸在了思绪之中。

曜帝得到了言贵嫔的赞同，方要开口，却听见炆苏那边平静地回了一句：“杨小姐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任谁遇到那些事情也不可能置之不理的。”这就好像是一盆凉水直接泼在了众人的头上。杨琦歌愣住了，不知道炆苏这是装傻还是真的不懂。

曜帝同样也愣住了，炆苏平日里乖巧听话，今日此番，倒是不符合一般时候的作为。曜帝不死心道：“那真是有缘了啊。”若是说方才杨琦歌还有几分拐弯在里面，那曜帝就是直截了当了。炆苏的表情却是一点变化也没有。

杨琦歌咬咬唇，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样，银筝的心忽然一紧，一种寒意从心底升起。只听杨琦歌柔弱地道：“琦歌那日被救，看见十一殿下车驾上似乎还有一位小姐……”

如同一剂炸弹扔进了人群中，“轰”地一下炸的人肢体全无。

只听身边惊叹声一片又一片，将人整个的埋葬，炆苏表面尚且看不出变化，手指却已经紧紧地攥住了杯子。杨琦歌，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一抹翠绿，如果可以，我现在真的想亲手撕了你。

曜帝并没有感觉到炆苏这面的情绪变化，本来在可惜炆苏不喜欢杨琦歌这个大家闺秀，可这会儿却觉得也没什么，炆苏是最像他的孩子，他若是喜欢，便是谁家的小姐也是可以嫁给他的。想着便道：“十一，可是有此事？”他一双期冀的眼睛望着炆苏，炆苏却慢慢地低下了头道：“回父皇，杨小姐那日受了惊吓，怕是看错了吧。更何况，十一今年年龄还小，几位兄长也尚且都未娶亲，身为弟弟的十一怎么能够先娶亲呢。男儿应先立业后成家，十一现在还没有立业怎好就这样成家呢。”

任是何人，也该听出了这其中的推脱之意，杨琦歌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五皇子燕苏道：“皇弟金屋藏娇，这可不是个好习惯啊。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姐，能够得到皇弟如此喜爱啊。”炆苏回过头，淡淡地笑道：“五皇兄说笑了，谁家的小姐没事能够坐在外男的车子上。”

众人一想，也是如此，更何况既然炆苏不愿意，大家也不好再多说，不如卖他一个面子好了，笑着将话题差过去了，仿佛是平静的从来都没有起过一点波澜一般。

再进行宴会，便是很无聊的歌舞表演了。众人兴趣阑珊，只不过看着曜帝的兴致丝毫未减，也没有办法说退下，只得陪着。

银筝的位置本来离杨真公主很远，杨真却是忍不住离了席位跑过来，赖在银筝的身边就不走了，银筝笑吟吟地揽着杨真，一边挑了杨真爱吃的菜，喂进杨真的嘴中。不一会儿，乳娘端来了一碗蛋花汤，说是悦才人吩咐送过来的，杨真看了很是高兴，连声嚷嚷道：“还是母妃疼我，就知道我喜欢这个。”说罢抓了勺子便舀着喝，不提防一下子就烫到了嘴，又摔了勺子嘟嘟囔囔的，银筝好笑，拿起碗来，轻轻地舀起一勺吹了吹，抿了一口，觉得有几分烫，便又吹了吹，送进杨真的嘴中，杨真自己喝了几口，将勺子推到银筝的嘴边，脆生生地说道：“七嫂你也喝，好好喝的。”银筝道：“好。”说着便将送了一勺子进自己嘴中。

杨真呵呵地笑着，忽然，银筝手中的碗跌落在桌子上，一手捂住了胸口，一手却紧攥了杨真的胳膊，杨真一个小孩子，哪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哇”的一声就哭道：“七嫂，七嫂，怎么了……”

殿中虽有歌舞声，抵不住杨真这几声叫的大，一时间众人的目光竟是都凑到了杨真这边，明苏自自己席位上站了起来，一把扶住银筝道：“怎么了？”却听银筝断断续续地说道：“有……有木灵子……”皇后离银筝的席位也不远，见出了事，一迭喊道：“快传太医。”

不一会儿，太医司杏轩便自殿外一路小跑过来，因为明苏知道银筝心脏不好，见她捂着胸口也不敢乱动，司杏轩略略诊脉，便道：“无碍，只是服食了木灵子，受了刺激，心血供应不足。这样不要动，慢慢就好了。”

曜帝拍桌子大怒道：“哪里来的这东西！”倒是皇后，细细地问道：“木灵子是什么？”司杏轩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平日里正常用药，这是补气的药，只是太子妃本身气虚，兼之心脏不好，故而一用这样大补的药材，阻塞了气机，心血供应不上，才会如此。”

明苏听说没事，便不说话了，一心照顾着银筝，言贵嫔道：“这膳食中怎么会有这东西呢，素日里看的药膳书上，并没有写这个啊。”皇后蹙眉道：“你看看这膳食中哪个有这东西。”

司杏轩答了遵命，便一个一个地看了过去，看到最后却指了洒在桌子上的蛋花汤道：“应该是汤里的。”

皇后道：“这汤是谁送来的？”银筝身边的宫女道：“这是悦才人送来给杨真公主。”

司杏轩忽地抬起头道：“本来是要给公主喝的？”

宫女不明就里，点了点头。司杏轩道：“绝对不可能是悦才人送来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