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纺纱厂（二）
“那我就带你去你的房间吧。”老王瞧了一眼清吟说道。
清吟点点头。
走了一段路后，遇到一排小二层楼，楼与楼之间是连在一起的，每层有六七十的房间，楼体显得有些破败。
清吟在经过小二层楼时，见每间屋子都是打开门窗的，便好奇朝里面看了看，一间屋子大概10平米，摆了好几个三层的架子床，有的铺了稀稀疏疏的稻草有的是破烂不堪的棉絮有的则什么都没有。
老王听身后的脚步有些迟缓便回头张望，见清吟忧心忡忡的朝包身工的宿舍张望，有些不耐，“别看了，你马上就习惯了，没什么好新奇的。”
“没有被子和枕头吗？一件小小的屋子怎么摆放这么多的床。住这么多人会有很多传染病没法抑制的。”清吟抬头看了一眼老王然后又有些担忧的朝那些房间看去。
“没听过一句话嘛，习惯成就自然，习惯就好了呗！你该庆幸你会点医术，不会沦落成那番境地！”老王不屑一笑。
清吟有些无奈还有一丝对未来的担忧，“那我既然不同于这些女工，又会医术，所以，我是不是日常的主要任务就是给这些女工们看病治疗和对她们所住的环境消毒呢？”
老王挑了一下眉，推开小二层楼附近的一栋小二楼中二楼的一个大概二十几平米的房间，转身笑道，“这个以后就是你的房间了，虽然不大，好在就你一个人，吃食去专门的食堂就好，洗澡什么的就去一楼的水房。”
清吟扫视一眼屋内，然后转身对老王说道，“谢谢，我知道了，那....”
老王摆摆手，打断清吟接下来的话，“你只要负责这个周边的消毒就可以，还有你只负责医治工头，包工，巡逻的上级女工等，至于试验工（包身工），那个就不必管了，要知道战乱年代药什么的可是贵的不行，谁愿意为一个低贱的人承担医药费！”
“可是....”清吟还想争辩些什么，却被老王再次打断了，“你该珍惜，你这活计算是整个厂里最轻松的了，而且住的还是这么好，你也别说什么了，安心住下便可，我就住在旁边的宿舍楼里，有事可以找我！”
清吟无奈的叹口气，“好，谢谢，我知道了。”
清晨，清吟便被西边传来的起床的号角声，随后就传来各种吆喝声，肮脏谩骂词汇也接踵而来。
清吟随手抓过床头柜上的闹钟，揉揉朦胧的双眼，定睛一看才四点多一点点！转头看向窗外天还未亮，漆黑一片。
本想接着睡，却发现根本就是徒劳，西边传来的声响似乎要把天都要捅破了！
无奈之下，清吟慢慢起身，拿好洗漱用品准备去一楼，站在走道时，好奇的朝西边的那排宿舍楼望去，只是朦朦胧胧的见二楼很多人影朝一楼水池跑去，很多都是边跑边扣扣子，而水池边也挤满了人，不知是谁才到谁，各种口音的叫骂声不绝于耳。
清吟微楞，然后捧着脸盆鬼附身拆的朝那排小二楼走去。
途中很多与清吟擦肩而过，抬着满满的马桶走开的二人小组，她们目光麻木，步履蹒跚，都快12月了，还穿着单薄的衣裳。
在与水池还有一定的距离时，清吟停了下来，她迈不开脚步了。
水池边挤满了梳洗的人，她们有的是拿断了尺的木梳，有的就直接用枯黄的手胡乱的乱抓一气。
另一边是几个打杂和穿着良好的人，他们将到挂在墙上的两张桌子放下来，然后提起一旁的两只大铁桶，吆喝着开饭了！
但是不用他们呼喊，早早地就有许多的包身工们目光饥渴的排着队了。
清吟吞咽了下唾液，慢慢的朝铁桶走去，里面只有些许的烂菜叶，农村人喂猪的豆腐渣，少许看似是管事人吃剩的剩饭混合而成的粥！城里乞丐都不吃的“饭”，在这里的包身工却甘之如饴，有的人吃完碗中的，想要再要却没有了，那些一次都没有盛到的只能巴巴的看着吃完的人一遍又一遍的舔着吃过的饭碗。
“你就是新来的李大夫吧，你不好好在房子里睡觉，来这里干嘛！”一名像是管事的女工瞧见清吟呆愣着看这些人，不满的大声呵斥道。
清吟像是如梦惊醒，想要说些什么却及时打住，满脸歉意的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啊，打扰到你们了！”随机露出一副不堪其扰的表情道，“您也知道，这个吹号声实在太吵，再加上这儿人多，声音大到实在没办法入睡啊!”
那名管事女工了然一笑，“哦，你刚来肯定不习惯，住一段时间也就习惯了！你们那栋楼不也有人现在还睡成死猪嘛，习惯成就自然啦！”
“恩恩。”清吟勉强一笑。
管事女工爽朗一笑，“我叫李翠花，你以后叫我翠花姐就好，以后我有个小病小灾的可得仰照你了啊！”
“额，好，不过别提什么仰照不仰照的了，这不是小事嘛，需要我做什么直说就好，我定当竭尽全力！”清吟楞了一下，连忙说道。
李翠花挥挥手，笑道，“那李大夫赶紧回去睡觉吧，这儿不让多呆的！”
“恩，好好，我这就走，不给你们添麻烦！”清吟点点头，转身就朝自己的宿舍楼走去，恐怕只有自己才知道清吟每走的每一步有多么的沉重了吧！
走到二楼的走道上，清吟沉重的放下手中的脸盆，双手紧紧的扶着栏杆。
此时西边的宿舍楼那儿已经排了好几队，每队基本都有四五十人，然后领头的人一番令下，那几条队伍便开始稀稀疏疏的开始走动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的那股臭味也渐渐的随着人群的走动，开始消散了。
“陶琦，你费劲千辛万苦把我送到这儿，只是让我看这个场景吗？”清吟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喃喃自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