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雨幕朦胧知红颜

“不知两位公子是单独与咱寻欢楼的姑娘畅谈，还是来二层雅间看表演？”带路的女子问道。

“去二楼！”聊天多没意思，不如观赏观赏表演多有趣。夭夭对女子抛抛眼，女子竟害羞地低下了头。

“请二位公子随奴婢来。”

寻欢楼在外面看着不起眼，里面，确是金碧辉煌，寻常百姓倒是不能欢乐的爽一下。印证了青楼名字——寻欢楼。

纸醉金迷，一楼的人鱼混杂，二楼的精致雅间，成了鲜明的对比。

女子在一个雅间站定，示意两位公子可以进入。

夭夭一脸好奇，对于人界的青楼她一概不知。不明白为什么一看到金财就换了一副嘴脸，之前明明还是看不起她和公子的。

从二楼向下望去，视野开阔，一楼的动静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一楼的正中央，有个圆形的舞台，是平日里寻欢楼的姑娘表演登台的地方。

“在场的公子，今儿你们可是有眼福了！”不知何时，老鸨在舞台中间叫着。

“那还等什么，赶紧的！”有个人大喊着，“啰嗦什么！”

“妈妈我的女儿们，给各位公子助兴！”老鸨点点头，“第一位上场的，是寻欢楼的一个美人儿——花吟！”

舞台上，轻柔的丝帐掩映，一名女子一步一青莲，缓缓地进入。众人的视线紧盯着那曼妙的身子，白色罗帐挡住了她的容颜，却更增添一份神秘。众位男子无不心痒难耐，女子还未表演，只这一招，掳获不少男子的倾心。

“把破帐子给老子拿开！”一男子趁着酒意就来闹事，“遮遮掩掩的，老子的哪看清她是不是美人儿！”

“这位公子息怒息怒，寻欢寻欢，自是寻欢作乐！”见有人挑事，老鸨在一旁劝道。

“老子管你！”

叫叫嚷嚷的竟然直奔舞台冲去。事情不妙，老鸨皱了皱眉头，对身旁的一个丫头低语。那丫头的耳朵靠在老鸨的嘴巴边，嘈杂的喊叫，淹没了她们的内容。

丫头行个礼，先行告退，步履匆匆，也不知去哪，很快就在人群中消失不见。

这一幕，映入了坐在夭夭旁边的男子。男子眸色深沉，让人看不透，看不清。

不一会儿，几个壮汉就拿着家伙过来，气势汹汹，闹事的公子一见阵仗，吓得半死。他是个花天酒地的富贵公子，没什么真本事，更何况一些拳脚功夫呢。

那几个壮汉可是不管他，生拉硬拽，双手背后。

“你们谁啊！知道老子是谁么？！”男子害怕了，逞强道，“老子的身份一摆出来，看你们这些个东西怎么横！”

“听见没！？赶紧放开老子！不然老子要你们好看！！”

“……”

任凭男子大声吼道，几个壮汉置之不理，一路拽着他。男子娇生惯养，哪经得起这么折腾，壮汉们不管他的死活，走到一个拐角，一同在众人的视线中消失。

有的人似乎是第一次见到，不明所以，但眼中的惊恐却出卖了他的害怕。有的，已经见怪不怪了，回到座位上，照常吃喝玩乐。

“各位公子，别让一点小事影响欣赏美人的心情！”老鸨登上舞台，帮忙圆场，“花吟姑娘可是精心准备，各位公子都得要瞧准了！”

女子的身姿玲珑，柔弱无骨，在白色纱帐的后面翩然起舞，她或跳，或旋转，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诱惑。纱帐渐渐掀起，女子面带白纱，美目流盼，紫衣妖艳，三千青丝随风而飘，恍若仙子下凡。

在场的男子无不被迷得神魂颠倒，就是同为女人的夭夭，心中也有一丝嫉妒。不禁悄悄抬头，目不斜视，用余光瞟了瞟身旁的男子。

男子眸色清明，不似被人勾住了魂儿一样。突然一偏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夭夭，夭夭心惊，来不及收回对他的注视。两人相视，夭夭移开，专心地看着楼下的舞蹈，火辣而又柔情。手，摇了摇扇子，在驱散脸颊上的余热。

望着女子柔美的脸庞，男子眼中潋滟流光，一直到，良久，良久。

“莫公子，如何？”沉寂了太长时间，男子出声问道，夭夭还未缓过神来。

“啊……”夭夭有些失落，“本公子是不会的……花吟姑娘的舞姿，堪称第一！”

男子浅笑，就这么笑着看着夭夭，摇摇头。

“有一个人……天下无双！”

男子嘴角的笑意，异常显眼，夭夭觉得她的心，很不舒服，像是有座大山压着，让她喘不过气来。莫名的情愫，让夭夭心慌，她，选择了无视。

一舞结束，在场的众人还沉浸在女子优美的舞姿中，望向她，眼神也都更加炙热，而女子，并不感觉不安，依旧静静地站在舞台中央，似乎，是在等待一个人，带她走，不是走出深渊，而是走进地狱。

“公子们，按照老规矩，价高者方与花吟姑娘共度良宵！”老鸨伸出一个手指头，“起价，三百两！”

“什么！”众人倒吸了一口气，这姑娘的身价，比以往的高出三倍！

“各位公子不急，花吟姑娘至今为开过苞，还是个嫩姑娘！”老鸨笑道。

楼上的夭夭蹙蹙眉头，人界的青楼……泯灭人性！

各个如狼似虎，眼睛冒着绿光，恨不能立刻上台抱得美人归。

“哪位公子出个一百两，一睹花吟姑娘的姿容？”

“本公子——黄立！”老鸨闻言，眼中讶异一闪而过。手一挥，女子的面纱随之落下。

美！真美！在座的公子，无不看痴了眼，对女子，更是势在必得！

“景……兰锦，”夭夭扯了扯男子的衣袖，“花吟姑娘……是自愿的么？”

陌景澜沉默，夭夭的一双眼睛写满了对他的回答的希冀。男子点头，不再说话。

夭夭的希冀，消散了。

“来这儿的，都明白，寻欢楼是青楼，但不比一般青楼，美人儿放在其他地儿，可都是头牌啊！”老鸨对银子的渴望愈发浓了。

“公子们，请随意！”老鸨的意思，不言而喻。

“四百两！”

“五百两！”

“……”

一个喊得比一个高，舞台中央的花吟，也就越来不安。

夭夭眼中的光，黯淡了。

人界的无情，老鸨的冰冷，女子的彷徨。她以为，人界应该是美好的，安居乐业，一片繁荣。

当肮脏突兀地摆在她的面前，她对人界的看法，变了；对自己的认知，也变了。她不认识舞台上的女子，但她能感觉到女子的无措。夭夭感觉……她后悔了！

夭夭不明白，既然女子不想踏入烟花之地，也不愿当个物品，任人宰割，任人侮辱，她，为什么还要来？男人们的目光，如饥似渴，就连夭夭，深感不适，想杀了他们的心都有了！

“兰锦……帮帮她……”

男子猛地望着夭夭，目光交织，不曾离开。

“你不愿意，也要愿意！”薄唇轻启，盯着她，一字一句道。

八个字，重如千斤，却也表明了男子的漠然。

“世间如此，你又如何？”

是啊，她才明白，她可以用灵力救得花吟姑娘，难保日后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对！这一次，她，不会袖手旁观，闯下的祸端，谁来收拾？没有人！到头来，受苦的，还是那些困于青楼的那些姑娘罢了！

她心痛的，只是男子的凉薄。

楼下的叫价不绝如缕，刺耳难听。

“黄公子出手大方！妈妈我说话算话！”老鸨笑眯眯，“黄公子到阁楼之中，花吟姑娘稍作准备，她这一夜，都是公子您的！”

黄公子不愧为黄公子，一身黄色！夭夭觉得自己的眼睛金光闪闪。定睛一瞧，长的尖嘴猴腮，还自诩为风流才子。差，极差！夭夭不屑的撇撇嘴，心中暗自鄙夷。

“好好的美人儿被他抢走了！”

“白瞎了一朵鲜花！”

“……”

男人们的惋惜，一阵接过一阵，夭夭好奇的是，怎么没有人找那位黄公子理论呢？叽叽喳喳，比鸟还吵。

“兰锦，我们走吧！”夭夭待不下去，青楼……她再也不来了！

男子起身，将银票递给早在门外候着的那名女子。女子欠身行礼，领着夭夭两人从另一个门出去了。

雨，不知何时停了。

夭夭呼吸着雨后的空气，神清气爽，心中的压抑和不快，随风飘散。

身后的寻欢楼，醒目的三个大字，似乎是在诱导男子的前往。

人间天堂，好不快活！

恣意妄为，美人作伴！

换作是任何一位男子，也抵挡不住这人间最美的诱|惑！它能够让失情的男子，在这寻找到一夜的浓情；它会让达官贵人享受金钱的权利，美人儿的作陪心神荡漾……寻欢寻欢，自是寻欢作乐，放纵身心！

没有束缚，没有管教，大概，对于男人们来说，这里就梦中的天堂，可这里，也是女子的噩梦！

男人们的肆意玩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女子的尊严，又置于何地！夭夭不懂，不懂男尊女卑，她只知道，人，平等，歧视女子，就是老天的不公！

她最后，放弃了就花吟姑娘，她后悔，后悔自己的决定。再怎么说，都晚了。

女子眼中的不满和痛苦，男子都知道。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没有确切的把握，他，是不会动手。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让她，看到他残忍暴戾的样子。他怕她，俱他，躲他，避他。他的心，会疼。

云雾缭绕，江南的雨，总有一份朦朦胧胧的美。寻欢楼，就伫立在雨的朦胧之中，增添了几分撩人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