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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友

作者:叶无络 | 发布时间 | 2016-07-24 | 字数:2967

一个人在店的时候,很容易就滑进自己的思绪模式里不能自拔。

昨天,刘苏去剪了个短发,大约这一时段的审美,发型师们都特别中意波波头,她自然也毫无意外地被波波了。晚上回家,碰上了邻家大姐,她用关切的眼神打量着刘苏状似蘑菇的脑袋,怜惜地问:“那么长的头发你也舍得剪?”楼下原来恩爱的小夫妻最近闹出来吵闹的动静真不少,很是不让人安生,但做为不太熟悉的邻居是不好过问的,大姐的问询里透着关心。

是,剪了。不舍得,还是剪了。满头的烦脑丝大概真切地体会到了她的苦恼,所以选择了以“自杀”的方式分批量地离开。浴室里、洗手台,枕套上……随处可见它们轻盈纤细的“尸体”,刘苏的眼被触痛着。过得再怎么浑浑噩噩,她也不想自己变成个女秃子。能想出减少它们叛逃的方法,只能剪短,反正那个长发飘飘,裙角飞扬的女孩已是当年。

失去了长发,刘苏觉得后脖颈凉嗖嗖的不习惯,就像还没完全习惯目前的婚姻状态。

她的店门前突然一阵嘈杂之声,她听到有人在大声唤自己的名字。

刘苏出来一看,竟是老胡和铁牙,还有几位面生的年轻军官。

“哟!怎么把头发剪了?流行啊!”老胡打趣着她。

老胡和铁牙兄都是于少甫的战友兼半个老乡,他们现如今都还在部队。刘苏与他们已非常熟悉,10年相处,如自己的朋友一般无二。

老胡嚷嚷着:“叫我们一路好找!就听说你开的店在这里,也不知道详细地址,怎么也不告诉一声?!打于少甫那小子电话,他也说不清楚,只说在北康路。好大一个北市区,真心不好找!”他扭头对另外几个军官说:“这是你们嫂子,原来部队于参谋的贤内助!”

“嫂子!”齐刷刷地一声称呼。

11年,刘苏第一次觉得这称呼分外刺耳。她被动地应了一声,招呼大家进店里坐,可惜椅子不够多。

老胡又咋呼上了:“不坐了,是来叫你吃饭的。给少甫打电话,那家伙说忙得要死,路又太远,不来了!咱不管他,有你在就一样!”

他说笑着,笑声还是那么爽朗。刘苏无法抑制自己的呼吸变得粗重,她的变化老胡并没有查觉。

他继续,“不过你管管他,一天到晚忙啥呢?我们从丽水上来,就几天时间,他小子连个照面都不打……”

刘苏僵硬地站在那里,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他工作太忙,要不怎么会不来呢?下次,下次让他补请!”她的脸上甚至还挤出了一丝笑容。

“快把店关了,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去吃鱼!找你的时候发现前面家鱼餐馆不错!”老胡说着就带着几个小军官往外走,他从来都是破马张飞的性格。

刘苏犹豫着。她实在不想去,却又无法推脱这样的盛情。

“刘苏,你看起来不好。怎么了?”一直默默的铁牙兄开口了。

铁牙其实姓李,绰号来自于他那口长像极不文雅的牙,又加上他性格沉稳不喜多语,于少甫就坏坏地给他取了这个诨名。诨名一出,就深受各好友欢迎。

他们相处甚好的几个人手机上都用铁牙来标识他的号码。铁牙兄漂亮的太太为此大为不爽。只要有机会聚在一起,便要求这几个坏人把手机交出来,她逐一改正丈夫的名字,后来,她发现自己是徒劳的。他们每次都会配合地乖乖交出手机,也喜笑颜开地任她改正,可是,各自回去后,他们又都会心照不宣地再改回来。这个改来改去可以预见结果的游戏,一直在持续,而铁牙对这循环的闹剧从来不惊不辱,一笑而过。

刘苏看着矮自己一头的铁牙兄,如梗在喉。她可以告诉他于少甫已经搬出去了吗?他们分居一个多月了,自己在这场婚姻里精疲力竭。

餐厅里,刘苏努力镇定,不知原因的战友们仍然热情有佳。

老胡向刘苏一一介绍了年轻的军官们,突然他惊讶起来。“你怎么会不认识他们呢?”

刘苏笑了,反问到:“哥哥,我怎么会认识呢?再说少甫转业两年多了,大约连他也不认识吧。”

老胡大笑,拍了拍大腿,“嗨!都不觉得你是军属了,觉着你跟战友似的!”

刘苏的眼睛很酸很酸。

席间老胡还不时提起于少甫和刘苏当年的趣事,并对于少甫今天没能来赴宴感到惋惜。老胡说,“他们俩口子要一起出现才有意思呢!”

年轻军官们伏耳恭听了于前辈的八卦。他们以敬酒的方式来表达对前辈军嫂的敬意。纷纷表示,希望自己以后也能找到像刘苏一样支持理解他们职业特性,还能不乏幽默生活的美好女子。

老胡出来阻拦,“你们嫂子不能喝酒,要敬就让她以茶带酒!”

小军官门立马同意。

“你们也敢让她喝?当年连参谋长都护着她!”老胡说得嘿嘿直笑。

那次是部队的同事结婚,大家都沾着喜气很高兴。三巡酒一过,这个在平时禁锢太多的年轻群体就疯玩了,一个个压着人头地敬酒。刘苏做为不多数的在席年轻军嫂自然躲不过。但她的酒量实在太差,早就招架不住了,于少甫自己以经被灌了不少,想英雄救美也是无能为力。

正在为难之际,一直坐看热闹的参谋长招手示意刘苏过去,悄悄地让她躲在了他身旁的门后,任那些半醉的家伙怎么找,参谋长都说没见着。小军官们是看见了躲在门后的刘苏了,却不敢拆领导的台,刘苏就这样躲过了善意的一劫。

今天提起这一茬,倒还是助酒的笑谈。

刘苏脸上笑着,却觉自己压抑得透不过气来。仿佛她喝下去的不是茶水而是高度白酒,杯杯叫人痉挛,恶心感再度袭来。

她借口上卫生间,假装从容地从包间里出来,立在餐厅走道上贪婪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像一只濒临死亡的鱼,在徒劳地做着最后挣扎。

“告诉我,怎么回事?你们吵架了?”

刘苏惊讶地转身,铁牙站在她身后。

“最近给少甫打电话他总不接,要不就说各种忙,今天又见你这幅模样,肯定是有事!”

看来,纸是包不住火的。刘苏只得简单地托盘而出他们忆经分居。

“他玩疯了?有外遇了?!”老铁惊讶地瞪大了眼。

“我不知道!应该没有,可、可也不确定!”

“你啊!太惯他了!我去找他谈谈!”老铁咬着牙说。

“别!千万别!”刘苏恳请老铁不要以朋友的名义去找于少甫谈,以他的个性,任何形式的朋友介入,只会火上浇油。当然也不要外传,她不想在他的朋友圈里过于散波自己的遭遇,不想让他的朋友们知道他的变化,不想事情变得没有了回头路。

老铁父辈一样慈悲地注视着有些哀怨的刘苏,他能判断,她没有说谎。这么多年的朋友,对他们俩人的个性是有所了解的,特别是曾朝夕相处的于少甫。

“真是难为你了!还要应付今天这样的场合。我先进去,你随后吧!”老铁转身先回了包房。

回到包间,大家的热情如旧,老铁的绰号向来名不虚传。

又坐了半个钟头,借口店里生意不能耽搁太久,加上老铁帮忙开脱,刘苏好不容易从热情的海洋里脱身。她觉到了另一种痛,如果离婚,她得要从这个群体里剥离出来,离开这些早已刻在生活中的朋友,毕竟,自己不是这个圈子里的原生物。

她感到虚脱,她从早上就基本没有吃东西,只有一肚子茶水。

去超市买了一袋大包装的奥利奥,她爱吃甜食,因为开始发胖,才不得不有所节制。现在好了,任她吃掉快一纸箱的奥利奥,体重还是张狂地在轻减。

从超市出来,刘苏迎面碰上了一双漂亮的眼睛,还有一张帅气的脸。一个年青男子,背靠着一台车,目光大胆地注视着因为虚脱而面色苍白的她。他的身旁有另一男子低头在背包里翻找着什么。

这下她更加心虚。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脸上有什么污物,或是嘴角留有食物的残渣。她下意识抬手在脸上抚过,又深觉不雅。便假装没有遇到过他的眼神似的,微微抬起下颌,从他身边走过。

“看什么?上车了?”

“刚才走过的那女的,挺漂亮!”

“嘿!你小子,要不去搭个讪?”

“呵呵!算了吧,不礼貌也不敢。看她的样子挺冷的,小心挨骂!”

并未走远的刘苏听到了汽车发动的声音,。她忍不住悲从中来,嘴角浮起一丝酸楚的笑容。漂亮?!自己不过是个即将守不住家庭,快要被抛弃的35岁的中年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