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前途
那家湘菜馆子看上去并不大，环境怡人，红墙绿瓦，一副湘西民居的场面。孟沅见了心里就很喜欢这种质朴的风格。
迎宾小姐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甜美动人，当张择军开口要一个包间时，那位小步趋前来的服务小姐带着职业化的优雅姿态，一再向他们抱歉：“不好意思呵，这位先生，今天的包间已经全订满了，您看，给您换成大厅坐，可以吗”
于是他们一行四人就在大厅侧边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彭丽跟孟沅一边，张择军两兄弟坐对面。张择军一面拿递上来的温热毛巾擦着手，一面向他们分说：“这家生意就是好，要是周末高峰期的话，连大厅都要等座了。”服务小姐已经将菜谱呈了上来，他接过，就随手推到孟沅面前：“你点吧，随便点，我们大家都是四川人，应该跟这家的口味合得来。”
孟沅将菜谱转回对面，她推托道：“张哥，客随主便，还是你点吧。”
彭丽顺手拖过菜谱打开看，她把一本菜谱从头翻到尾，然后拿胳膊肘捅着孟沅：“哎，你看想吃什么？有张哥请客，一定要好好敲一顿。”
孟沅还待推辞，张择民已经在叩击桌子了：“客气什么啊，我肚子都饿扁啦！”
这下孟沅不便再推，她侧身跟彭丽一起看菜单，对服务小姐说：“要个蒸南瓜、小炒肉、鸡汁萝卜丝、素什锦……”
她还正在盘算是不是该把素什锦换成腊味合蒸，想着他们兄弟俩应该对肉食更感兴趣时，张择军已经摆手在阻止她了，他让服务小姐站过去他那边，也不看菜单，直接就要了剁椒鱼头、香辣秘制蛇、毛公红烧肉、东安子鸡，素什锦他保留着，又加了一个白菜豆腐汤，彭丽还对着菜谱研究说：那个葵花虾饼看起来不错，张择军就让小姐也加上了，孟沅正想阻止——她觉得菜太多了，四个人吃不了会浪费，未等她开口，张择军挥手让服务小姐去下单，自己一边帮大家添茶，一边笑咪咪地向她说：“阿沅啊，帮我省钱是不是？放心吧，这一顿我还请得起。我看你在培训的时候，可是很能吃的，一会儿可要多吃点喔。”
孟沅被他一语说破了用意，便也不再说什么，只笑笑道：“好，我尽力而为。”
一小会儿功夫，菜品陆续端上，张择民挥舞着筷子杀向鱼头，挟一筷子塞进嘴里，才嚼得两下，忙不迭地叫好：“嗯，这味道不错，大家快尝尝。哥，这家馆子你什么时候发现的，现在才带我来。”
张择军先挟了一筷子蛇肉给孟沅，又挟了一筷子给彭丽。那蛇肉很饱满，泡在大红辣椒的汤汁里，看起来就是一款赏心悦目的美味，让人垂涎欲滴。孟沅也不客气，道声谢挟了就吃，一口咬下，蛇肉滑嫩离骨，肉汁满溢，在口腔中绵香入味。孟沅赞道：“蛇肉不烂不韧，火候恰到好处，这配料，这手艺，没的说，今天是口福不浅。”
彭丽则说话也顾不上了，她正忙着在一大盘子肥而不腻的红烧肉中，找出一块不那么大块的，以飨朵颐，她虽贪嘴，但对保持身材还是十分看重的。
张择军也正挟了红烧肉往嘴里送，他接着孟沅的话，说道，“是啊，这家馆子的大师傅，是正宗的湖南人，差不多三十年的灶上功夫了，是老板高薪从那边挖过来的。上次有人请我吃我一回，我就说味道好，所以今天才带你们来的。怎么样，不虚此行吧？”
彭丽此时嘴中塞满了鲜蘑、马蹄跟玉米笋，她根本没办法讲话，只是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孟沅刚吞下一块鸡肉，她抬起头，睇着彭丽，嫣然道：“我在这儿，每天还可以吃到家乡菜，阿丽就惨了，只怕想辣椒想得要疯掉了。你看她吧，饿鬼投胎状，也不怕呛着……”彭丽不等她说完，已经在桌子下边狠狠地掐她的大腿，她一边格格笑着躲闪，一边伸手还击。
正玩笑着，她眼角的余光一闪，好像有个谁的身形晃了过去，等她转过眼去往大门那边一瞥时，她忽然就看到了陈亮，正朝着她们桌子的方向走来。陈亮明显也发现了她，他向她打招呼：“真巧啊，阿沅，你也在这里？”
是未免有些巧了。孟沅看看陈亮的身后，没有人，她站起身来，说道：“是啊，真巧，跟几个朋友一起的。你，也约了人吃饭？”
“不是，刚好经过，反正也没吃，一看家乡馆子，就进来顺便吃个饭罗。没想到正好碰上你。”他随随便便地口吻，倒像真是偶遇。
这时，张择民已经擦了手也站起来了，他向孟沅问道：“你朋友？”
“我公司的同事。我来介绍一下，这是陈亮，我们都管他叫亮仔。”然后她略侧了侧身，指着张择军介绍道：“这位，是海关的张择军，张哥。”她似有意无意地，把“海关”两个字重咬了一下。
陈亮早已热情地伸出手去：“张哥是吧，幸会幸会。”
张择军说：“没吃就正好一起吧，人多热闹些，你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一边让服务小姐加把椅子过来。孟沅还没说话呢，陈亮便已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一点儿也不客气，他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改天我请张哥喝酒。”
张择军拍了拍陈亮的肩头，高兴地说：“好，爽快，改天我们一定喝一杯。”
孟沅也坐下了，她又赶忙把彭丽和张择民介绍了一遍，陈亮显得跟大家自来熟，打过招呼就开吃，彭丽觉得奇怪，悄悄附在孟沅耳边问：“你同事一直这么不拘小节的吗？”
孟沅也想不明白，刚才还冷冰冰爱理不理的他，这会儿是哪根神经搭错线了，一副热情似火的样子。平日里他虽一贯大大咧咧地，可毕竟他跟张择军他们是初次见面，还不至于到熟不拘礼的地点吧。
才一会儿功夫，陈亮已经在席间称兄道弟了起来，毕竟都是年轻人，三言两语下来，很容易就能找到话题，因而一边吃，一边天南地北地闲聊着。
张择军已经吃完了，他放下筷子，看着孟沅正在喝碗里的汤，等她放下碗，他忽然正色道：“对了，阿沅，上次跟你说调海关的事，你后来怎么回事，也没跟我联系了。”
“喔，张哥是这样的，我找了个朋友帮我问了一下，他说要进海关，必须要本地户口，可我不是，进不了考核名单，所以就不好意思再来麻烦你了。”孟沅解释道。
“这样的啊？不会吧，这次进名单的也有外地人啊，我帮你问问看。”张择军马上拿出行动电话来，也不避他们就开始打，不知他打给什么人，孟沅听他在电话里用一种奇怪的方言快速地说着，她一个字也听不懂。
过了好一阵子，他打完电话，略略叹了口气，向孟沅道：“我问了，是人事处的陈处长把你名字涮下来的。”
陈处长？我又不认识他！
张择军见她茫然，补充道：“你忘啦，那天晚上跟你跳舞的那个。”
原来是那个胖子！孟沅恍然：大概是那天没有跟去“宵夜”，削了他面子，他怀恨在心吧。
她耸耸肩，说：“涮了就涮了，我也没办法让他不涮，是不？”
张择军皱了皱眉，一时没说话，手撑在太阳勺边，思考了几分钟，然后他开口说：“陈处不要你，那我跟郝处去谈一下，想个办法，做做曲线救国运动。”
陈亮马上很热心地往前靠了靠，问：“什么？”孟沅跟彭丽，还有张择民也想知道他的计划安排，都屏声静气地欲待下文。
“这样，阿沅，你呢先去把户口迁进来。”他说。
“但是，迁户口很难的，没什么理由，迁不进来的。”孟沅说，她其实已经去咨询过这件事了。
“这个容易，我帮你找家公司出商调函，作为特殊人材引进。你只需要交两万块城市增容费就可以了。”张择军说，“你先去报关行干一阵子，等上上下下的人都混熟了，我再让郝处直接把你弄到稽查，借调个一两年，差不多陈处也该动窝了，那个时候再把档案正式调进来，就行。”
他在脑袋里过了一遍筛，才说：“我有……我朋友有家报关行，你去没问题。”
张择民还有彭丽都一鼓脑儿叫好，陈亮没说什么，拿眼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孟沅。孟沅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心里头隐隐约约地觉得不妥，因为她想不出来，张择军为什么要这么帮她。
耳边听到他又说：“我以后都不管培训了，这下轻松了。你尽快来办这事，先把你的基础资料报给我，郝处上次在培训基地是见过你的，他那边应该没问题。”
这一餐饭，竟一直吃到九点过才散。张择军先送彭丽回关外，再顺道把陈亮也扔了回去，等他最后送孟沅到家的时候，都已经十一点过了。
阿周还在客厅看一部重放的连续剧，见她回来招呼了她一声，问她还要看电视吗，得到否定的回覆后，阿周就自己去关了电视，准备睡了；推开卧室的门，发现小眉没在，问阿周，阿周说眉姐一吃完饭就出去了，也没交代去哪儿，到现在也没打个电话回来。
孟沅心里头不知怎地，咯登了一下，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只是说不出所以然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