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无论你是怎样的心情，日子总是过的很快。不记得在哪里看过这样一名话：时间就像疯狗一样追着你跑！
是的，刘苏觉得这样的日子真的要叫人发疯。
李青说这几天都没排课，可以看一下店，就让刘苏偷了一天懒，不用去店里，让她休息休息。
这天于少甫也早回了家，说晚上有饭局，他要睡一会儿。反正，刘苏也没打算做饭，她有日子没有正经做过饭了。
可在晚饭前，老爸打来电话，说要他俩抽空回去一趟，口吻不容置疑，这是从来没有过的，而且重点是于少甫也必须回去。
刘苏无法，只得叫醒了于少甫，转告了爸爸的要求。他沉默了片刻，起身去剃掉了留了一个多月的胡须，说：“那就现在回去一趟吧，我晚上和朋友约好了。”
俩人一路无话。刘苏提着心，她不知道父母要说什么，但应该和上周自己跟老妈说的话有关。以自己的了解，爸妈应该不会责骂他的，从他走进这个家开始，父母从未对他说过一句狠点的话。
到家，已过饭点，爸妈已经吃过饭了。听说他俩还没有吃，老爸就忙着起身去做饭，于少甫只说了一句：“您做苏苏的就行，我就不吃了。”
“不吃饭怎么行，有事也得把饭先吃了，不耽误，一会儿就好！”爸边说边进了厨房，客厅里剩下了老妈和他俩。
妈才一开口，刘苏就哭了。
她预料的没错，遭埋怨的还是自己。尽管这是惯性，尽管知道是母亲会做人，是为了调节平衡，但她还是哭了。
“少甫，妈看你最近瘦了，是不是工作太忙？再忙也得注重身体！”妈对他一向慈爱。
于少甫儊着眉，又一副极力忍耐的样子：“没事，我就减减肥，以前太胖了。”
“我是看苏苏最近身体不太好，心情也是恹恹的，是不是俩人闹不愉快了？要是有不愉快说出来就好了，不能憋在心里打官司。苏苏呢从小是要娇惯些，有时候脾气也倔，嘴巴又伶利，你也别太跟她计较，有什么回来告诉妈，妈批评她！”
刘苏的眼泪哗哗流个不止，于少甫坐在对面忧心忡忡地看她，似乎有些怜惜。
“妈，没有。是我做的不好，苏苏做的够好了。”于少甫的眉毛要拧起来了，他虽这么说着，却一直翻看着手机，简讯提示音一直没断过。
“可能有些地方是苏苏做的不够好，她工作也不稳定。所以外面的事呢，你就得多撑着些，也辛苦些。但今天妈也为我的女儿说句话，在我看来，她是个好妻子。家里的任何事，她都自己抗下来了，小到做饭洗衣，大到刷油漆换灯修水管。她心疼你，所以几乎不让你做什么家事。而这些事以前她是从来没做过的，她做这些，我跟你爸也从没特意的表扬过她，为了你们的小家，也是应该的。以前你们那样的好，无话不说，我们也都看在眼里，高兴在心里。现在你从部队下来了，要适应地方也不容易，这些苏苏都理解。但同时也请你能多考虑一下她的感受，你总不在家，她一个人会很寂寞的，她也是个普通女人不是？苏苏很善良，你知道她从不多要什么，希望你理解她一些，能够抽出点时间也陪陪她……”
于少甫的眉拧得越来越紧，刘苏的泪越流越凶。她并没有跟妈妈讲过自己到底跟于少甫为什么闹别扭，当娘的怎么就能猜到要点呢？她也并不愿意母亲对于少甫说出这些话来，搞得自己凄惨的像个乞讨者，要从他哪里讨点三瓜两枣的情感慰藉。
这时爸抬着两盘菜进来了，示意老伴去端汤
妈连忙起身，说：“刚才说的这些你们都想想，不是要责怪谁，就是希望你们好好的！以前那样多快乐！先吃饭吧，说过了就过了。少甫晚上不是还有事嘛，别耽误了！”
“苏苏没错！是我做的不好！”于少甫终于憋出一句话来。
爸爸添了两碗饭进来，妈端着汤锅跟在后面。
于少甫突然起身说:“我不吃了，还有事，就先走了！”他说着就劲直去开了门，头都没有回，留下目瞪口呆的三个人。
爸生气地喊了一声：“于少甫！你这是什么态度！”回答他的只有大门阖上的声音。
爸气得双手在抖，“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他的眼里还有没有长辈？我跟你妈在他眼里算什么？”
刘苏惊讶又愤怒，她无颜面对父母，她的心就要裂开来！他折腾自己就够了，现在还要折腾到父母这里来。
从来他俩不愉快，都是他开门走人，留下她一个人，由你自己爱怎么想就怎么想。现在居然把这一招用到了老人这里，同样是把刘苏留于这尴尬的境地。
“爸，您也别太生气了！他也告诉您了他还有事的！”她一开口，竟还是袒护他。
“我们不应该生气吗？你们俩人的事，我和你妈一般是不会插手的，你也不会主动回来说。从来都是一幅幸福甜蜜的样子。现在，突然就说过不不去了，让我和你妈怎么想？今天他又做出这一出来，对长辈基本的尊重都没有！我们没什么对不起他的吧？”
父母生气在刘苏看来是合情合理的，也是应该的。他们一直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在各方面都尽力支持他。尽管有时也会有些不满意，但他们从来都不肯多说他一句。最多就是妈妈在私下里说过自己：“你就惯着少甫吧，这孩子也真是太懒了，除了上班，回来基本什么事都不做吧？！他有空你也得让他帮着做点什么！”
那时刘苏还笑着坦护他：“算了，我也不想叫他，他也不怎么会做，笨笨的，叫多了都不高兴。他的工作压力也大，我能做的就做了吧。”
刘苏不能跟母亲说自己的无奈，于少甫确实太懒了。
结婚最初，连他的袜子内裤都是她洗的。这绝对不是于少甫完全没有动手能力，在他俩分居的日子里，这些该洗涮涮的事，他还不是得自己做。可回到家来，吃过饭他大多就往沙发里一歪，摆个美人卧榻的造型看电视，要么就是坐在电脑前面打游戏，一个单机版的《红警》游戏能打三四遍，遍遍都是他赢。你要是问他：打这么多遍无聊不？他肯定回答：无聊啊！老婆，电视不好看啊！
家务事在他眼里从不是事，至少，这些无聊的事不能占用他的宝贵时光。
那么几次，休息日。刘苏一边洗东西，一边做饭。要顾着锅里烧着的菜，她只好把洗好的衣服从洗衣机里先取出来放到沙发上。待她抓紧好时间，再来晾晒。于少甫多是那卧榻上的美人姿态，对沙发上的衣服视而不见。一次，他非常温暖地问候了已经一脸不满之色的刘苏：“瞧把我老婆忙的，老婆！你辛苦了！”
他要是一句话不说：可能也就刘苏自己拉着脸吧。但他此话一出，刘苏就炸了！
“原来我做什么你是看得见的啊？！这些衣服就堆在这里，难道它们是隐身衣？你都不伸手来帮一下，还要装好人在精神上支持一把！不对，什么叫帮一下，这些衣服里也有你穿的？……”
结果就是，衣服晾晒了，一顿饭却吃得没滋没味，俩人各自拉着脸。
这么些年，家里的小院子，他扫过二十回没有？地板他拖过的次数恐怕也是手上的十个指头再加脚上的十个指头也就够了的。家里的垃圾袋满了，他不会主动收拾一下拿去倒掉；拿出来的东西，他也不会主动收拾回去；家具落上了灰，他是不会去擦拭的，更不要说什么床单窗帘都得要清洗！就连给他洗好的袜子，收拾在固定的抽屉里，他却常常口头禅似的要问：老婆，我的袜子呢？刘苏开始会生气，后来也就不了，也不明确回答:“你喊它两声试试，没准它听到了会答应你的！”于少甫听刘苏这样说也不生气，而是笑嘻嘻的，准确地从抽屉里取出袜子说：“在这儿呢，刚才一下没想起来！”
有时刘苏拧劲上来了，于少甫就得不高兴了。他定拉了一张脸，带着情绪心不干情不愿的去摆弄一下烦人的手边事，嘴里还说：“家是住人的地方，乱一点怎么了？这才是生活的痕迹，才有家的温馨感，什么都摆的井井有条，按部就班的，那是宾馆……”
话说的有点道理，但是他是用一种住宾馆的态度来过生活。刘苏当时就想，屈指可数这词完全是古人为于少甫写的。
当然他也是会哄她的，这种时候，她一定是轻易就投降了。记得一次刘苏在洗碗的时候生出老大的怨气来，下班买菜，做饭，还得洗碗收拾，他倒好，坐在哪里看电视，连手都不搭一把！……
这么想着，手里的碗筷就放得重了些，呯呯脆响。突然她发现，听见声儿的于少甫鬼鬼祟祟地躲在厨房的墙后面，一脸讪笑地伸头偷看自己。见着刘苏发现了他，就从墙后扭着壮硕的身体撒娇卖萌地出来了，嘴里还说：“老婆，别生气嘛！你看我是可爱的小海豚！”……
刘苏是很容易哄的，瞬间一腔怨气就这么硬生生地被他萌了回去，什么火呀，气呀的都消散了。
再后来，她甚至也接受了他的观点，家里就是要有点生活气息。他继续懒，她也就懒得太计较，反正都习惯了，越来越多的事全由她一手操办了。所以，若是家是的什么灯啊，水管坏了，于少甫的第一句话就是：“老婆，这个坏了！”而刘苏的第一句话是：“放着我来吧！”
是谁总结的，结婚后的男人就是从奴隶到将军的过程！刘苏觉得太到位了，他就是在充分享受将军的待遇。她在回想，似乎于少甫也从未体会过奴隶的滋味，除了甜言暖语多些，从恋爱起，她几乎就没有刻意要求过他为自己和这个家做过什么。再假如，女人要是知道结婚就是从将军变奴隶的话，谁会心甘情愿地来做奴隶！
“刘苏！你说说，你俩到底怎么会事？发什么呆！”老爸严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思。
被“疯狗”追着跑，自己的思维也不太守规矩，会很轻易地穿梭在各种回忆里。她也不道怎么在这样的氛围里想起这些。
刘苏不知道是怎么说，又该从何说起。她能告诉父母这断时间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吗？她并不确定他究竟是要折腾什么，也不确定自己到底要怎么办。
家里的空气冷得窒息，三个人都沉默了。桌上的饭菜已经凉透，刘苏一口都没吃。
座机电话突然响了，不大的声音却吓得三人一个激灵。
电话是于少甫打来的，老爸很不高兴地接了起来。
“爸！苏苏在家么？”
“你还关心她在哪？”
“呵！她电话打不通，我只好打回来问问她还在不在家！”于少甫没有就刚才的无理行为做出什么解释，甚至还带过一声轻笑。
“我不知道她在哪？你混蛋！”爸爸被激怒了，啪地挂了电话。
刘苏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没电了。十一年了，她从未见过爸爸对他动这么大的气。她没有办法面对父母的失望和愤怒，只得说：“爸，妈！您俩也别太生气了，我们的事自己来解决吧！我先回去了！”
她像逃一样匆匆走出家门，顾不得父母是怎样的心情。
是，顾不得！她该怎么办？从父母家“逃”出来，又能去哪？她是这场战争里的另一主角！还是必须回去，除了自己的家，别无去处！那个家，再冰冷，她也得回去。一路上，她走得有些踉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