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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君心似我心(一)

作者:简兮 | 发布时间 | 2016-07-23 | 字数:3781

霜雪吹满头,亦算作白首。

“混蛋,你来做什么?看本喵笑话么?”

我皱眉,看着他俊美的容颜,只觉得格外碍眼,于是想也不想就直接脱口而出。

“是啊,来看你笑话的,傲娇的小薄荷不是从来不哭的么?”

羽刹意味不明地笑,斜斜地倚在门边,一把折扇出现在手中,装模作样地摇了摇,肩上散落的几缕湖蓝色的头发被风吹起。“别叫本喵薄荷,本喵无名无姓,生来本就是自由身,何必多些不必要的牵绊。”

眼泪落下,一颗颗薄荷绿的猫眼石散落在洁白无瑕的被子上。

我紧紧握住手中的手链,仿佛握住了母亲流下的眼泪的余温。

这手链是我的母亲流下的泪水,化成一颗颗猫眼石串成的,上面有两行蝇头小字,字里行间依稀可见些许心酸。

霜雪吹满头,亦算作白首。

“薄荷,薄荷,薄荷。本尊就是要叫你薄荷。这世间只有你一人值得本尊亲自为你取名。这世间只许你一人冠本尊姓氏,做本尊的夫人。”

羽刹笑嘻嘻地看着我,说得信誓旦旦,仿佛一定会做到一样。

“说得真好,可惜本喵不信。”

我看了一眼窗外倾泻下来的月光,只觉得心里愈发难受,梦里的内容又一次浮现在脑海中。

羽刹不置可否地弯起嘴角笑了笑。

他慢步踱至床边,我感觉到身边的位置凹陷下去了一点,他拉过我的手,连带着手链一起紧紧握住。

羽刹的手很凉,感觉像一块冰似的,忽然想起他的唇似乎也和这手一样凉。

“一,二,三,四……总共二十一颗眼泪。”羽刹松开我的手,修长的手指夹起其中一颗猫眼石,“这些眼泪化成的猫眼石很漂亮,可是本尊再也不想看到第二十二颗。”

“若是有第二十二颗呢?”

“不会的。你别哭,你一哭本尊就想杀人。本尊的心脏会难受,你对它好点,行不?”

画面开始和从前重合,也是个这样月光如水的夜晚。

月华如练,夜色如墨,灯如豆。

一位绝代佳人屈膝坐在床榻上,眼里水光潋滟,不减冷艳,更添一丝妩媚。

满头青丝瀑布般倾泻在身后,一身月白色的广袖流仙裙,衬得她肤如凝脂,一颦一笑顾盼生姿,嫣红的嘴唇更显魅惑,薄荷绿的猫眼石砸在白底绣红色梅花的锦被上。

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很难想象,清纯和妩媚,冷艳和温柔能同时存在于一个人的身上,能将这几种完全不同的气质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此人可堪称绝世佳人。

屏风旁站着一位穿花花绿绿锦袍的公子,完全是一副玩世不恭的风流公子模样,他信步而来,利落地捡起猫眼石,挥剑斩断自己的一缕紫色的华发,串起薄荷绿的小石子,穿成一串手链,递给倚榻而坐的美人。

“一,二,三,四……二十一。”男子笑嘻嘻地数着手链上的猫眼石,一双紫色的瞳孔里溢满温柔,“这些眼泪化成的猫眼石很漂亮,可是我再也不想看见第二十二颗。”

“若是有第二十二颗呢?”

“不会的……”

…………

多熟悉的画面啊。多熟悉的对话啊。可是呢?最后还不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母亲只落得一个凄惨的结局。

我一定要找到那个负心汉,那只该死的狐狸!

宁听别人对你骂言百句,也别信男人一句蜜语甜言。

画面破碎,眼前的景物慢慢清晰起来,还是在卧室里,羽刹站在床边,紧紧地盯着我看,眸色不定。“你不相信本尊?”

“本喵凭什么相信你?”我冷笑一声,看向他的眼神带上了些许轻蔑。像他这样玩世不恭到处留情的人,也许别人很喜欢他,但本喵可不买账。

“呵——本尊会让你相信的。”

羽刹顿了顿,俯身靠近我,俊颜离我不过一尺,我听到他很轻微的呼吸,轻到像一朵云飘过的声音。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轻轻扇动,湖蓝色丝绸一般的头发扫过我的鼻尖,带来痒痒的凉意。

他语带笑意,“还有,说本尊玩世不恭风流倜傥,本尊承认,但是说本尊到处留情,这可就纯属胡说了。”

嗯?怎么可能!我心中所想又一次被羽刹知晓,难不成他是我肚里的虫子?或者他能读懂人的心声?

“你想太多了。喝酒么?”

不知何时,羽刹手中执了一只蓝玉玛瑙壶,壶口的杜衡木塞子被打开,壶中盛满了酒,有酒香晃晃悠悠地飘出来,在空气中发酵酝酿,馋得我直咽口水。

闻到香味,已觉熟悉,仔细一闻,心下一片恍然,这是用程国锦的记忆酿成的酒,我为它取名流萤。他用尽一生去爱的女人的名字。

程国锦和上官流萤的故事简短得就像一只萤火虫的生命,萤火扰乱了心湖,带来短暂的美好的幻想,天亮时,一切都不复存在。

她在他的心上洒下点点光亮,他抱着回忆取暖,用稍纵即逝的美好抵御余生无她的荒凉。

“喝,为什么不喝。”我微微一笑,起身下床,赤着脚走到窗边,再一弹指,一套古色古香的酸枝木桌椅出现在宽敞的卧室里。

几个白玉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桌子上,月光打落进来,夜凉如水。

我和他举杯对饮,这流萤酒入口甘甜清润,入喉辛辣烧灼,入肚却带来一股暖流,唇齿间的回味竟是苦涩无比,但却泛着一阵若有若无地香味,紧接着是满口的清甜。

这是他回忆的滋味,我撇撇嘴,这世间的感情的滋味可真是复杂。

原谅本喵还不是太懂。

再多的美好,再多的回忆,奈何桥头,喝下孟婆婆给的一碗清汤,也不过是梁柯一梦,忘得不剩一点渣滓。

记住一个人没意思,反正早晚都是要忘的。我和他一言不发地对饮数杯。

月光在空气中缓缓流动,窗外的知了叫着夏天。

何以解忧?烈酒入喉。

羽刹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淡笑,幽深的目光像胶水一样黏在我的身上。

我有点不自在,忽视他的注视带来的压迫感,假装随意地点燃桌上的一支熏香,精致的雕花香炉中一缕缕轻烟袅袅升起。

“大混蛋,你真的要去深渊死寂?”

忽然想起玄武的几番欲言又止,帮他问一问好了,念头刚冒出来,话语就已经吐出口。

“去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本尊可不是言而无信的人,本尊答应做到的事,从来没有做不到的。”

羽刹晃动手中的玉樽,满不在乎地说着,仿佛将要去的地方只是自己的卧室一样简单。清澈的液体在里面晃荡,像一杯眼泪。

得到肯定的回答,这是预料中的,但是没话题了,空气就会变得很安静。

“小喵咪,你的愿望是什么?本尊好像从来没有过愿望,本尊余生可能就是这样了,强大到无聊啊。”

羽刹自顾自的说着,丝毫不管我是否在听,我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

“愿望么?不说也罢。说了多半也实现不了。”

“天涯海角,我替你找。”羽刹嘻嘻笑着,一副不着调的样子。

心里被触动了一下,这魔尊……让人很无奈啊,不知为何,在他面前,我有种无处遁形的尴尬,就像被他洞悉了所有心事。

西海之滨的深渊死寂是个很危险的地方,我曾经在那里差点丧命。

弱小真的是一件很让人苦恼的事情啊。越是在强大的人面前,自己就显得越发渺小。

愈发这样想,愈发觉得难以抑制地难过。

蝉鸣在窗外不停地聒噪着,一整个夏天显得这样的格外漫长。

看着远处一幢幢摩天大楼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近几年天朝发展迅速,百姓安居乐业,商业以光速在发展,和邻国的商业贸易愈发频繁,如今,大街上各种金发碧眼的外国美女帅哥已经不足为奇了。

整个城市灯火辉煌,莫名想到灯火不夜天。

一个世纪就这样过去了。从一个世纪进入另一个世纪,社会在翻天覆地地变化着,还好,那些真挚的感情是不会改变的。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之下已经喝了十数杯,这流萤酒后劲大,回味夹杂着回忆来得十分凶猛。

好像是醉了吧,我双手支撑在桌子上,勉勉强强地站起来,往床的方向走去。

咦?这是什么?不管了,推开就好。

我抬手去推面前站着的物体,但是推不动。“让开!本喵要睡觉!”我嘟嘟囔囔地哼唧几句,继续推着面前的庞然大物,但是无奈推不动。

心念所动,向掌心中注了一丝灵力,接着推。

“砰——”一声巨响,灰尘四起,面前的庞然大物总算不挡路了。

“哈哈……”前方传来放荡不羁地大笑。

“搞什么鬼?大半夜的让不让神睡觉!”一声怒喝从二楼某个房间里响起。

“什么鬼?有鬼!”我迷迷糊糊地听见几个字,口齿不清地说话:“管他……什么鬼……”

我的鼻子有些痒,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好像有风拂在脸上,吹得我的睡衣的裙摆不住地往后飞,有点点微冷,我缩了缩身子,拢紧身上薄薄的睡衣,咦,好像拉错地方了,我的睡衣不是紫色的么?怎么成湖蓝色?

嗯,也许是我记错了也不一定。但是,本喵要睡觉,柔软的床快过来!

眼前飞过一只巨大的蝴蝶,蓝色的翅膀,蝶翼扫过脸颊凉凉的。

最喜欢蝴蝶了,想也不想便扑上去抓,然后,好像是撞到了冰块,晕头转向地抬起头来,什么都看不清,我只能泄愤地咬了一口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

蓦地瞧见庄周这个永远睡不醒的瞌睡虫,他身穿一身墨色衣袍,衣衫不整地斜躺在刚才的那只蝴蝶上,半开的衣衫中露出精致的锁骨和蜜色的胸膛。

我脑子一抽,一巴掌朝他的胸膛按上去,看似瘦削的身材,其实肌肉很紧致,不像战神刑天那样夸张的鼓起,也不像上官昊天的二两鸡肋。

摸上去手感不错,根本没有一丝赘肉,皮肤好滑啊,还有点香香的,似兰似麝,似草似木,根本分不清,捉摸不透的香味,为了闻得更仔细一点,我更贴近的靠上去。

“小喵咪,摸够了没?”庄周这个变态,他居然叫我小猫咪,我和他过不去,我推开他,踉踉跄跄地走开。

“喵——”好像踩到什么东西,脚下一滑,天旋地转,我猛地砸到一个肉垫上。

唇上凉凉的,有点甜,像吻了一块冰镇西瓜。本能地,我就伸出舌头舔了舔,味道还不错,于是又舔了舔。

有凉凉的呼吸打在耳后,喘息略微显得有些粗重。好东西被送到嘴边就应该吃掉的,我毫不犹豫地张口就咬。

血腥味充斥在唇齿之间。

难吃死了。我皱着眉头,吐出嘴里的血,从那人身上爬起来,转身欲走。

刚站起来,手臂便被人拉住,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我感觉到自己终于回到了床上。

唇上有略带温热的柔软,带着侵略性地堵住我的唇,灵活的舌引导着我已经僵直的舌头。

忽然感觉自己身处海里,海水灌进嘴里,要窒息了……

世界陷入黑暗,远远的天边传来某人压抑着怒气的低吼。

“该死!你给我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