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分钟
婚礼结束，姜涵一和童蓁一同走向停车场。
童蓁这次回来似乎准备住上很久，她问姜涵一：“这次我回来，大家准备聚聚，一起去吧？”
姜涵一这才想起刚刚大家见面的情形，仿佛回到当初上学的时候，轻松自在。便点头道：“好啊，什么时候？”
童蓁看了眼手机：“应该是周末，这样大家不用请假，就在肖谅舅舅家的私人山庄里，你知道的。”
“当然，我记得大学毕业的时候，就是在那里最后一次聚会的。”
两人说着说着已经到了车前，各自确定好时间后才道别离开。
从徐京京的婚礼回到家，姜涵一甚至都没有力气卸妆再将礼服换下来，索性干脆和衣而眠。
直到两个小时后忽然间被电话惊醒。
她半睡半醒的拿起手机，口齿不清的问道：“哪位？”
“你在哪？”
姜涵一哪怕此时再糊涂，也能听出来电话那边的江修远这个时候已经极不耐烦的压抑着怒气。
她坐起身子，脑子里终于清醒。穿上拖鞋走到门口看了看门镜。
果然，江修远真的在门口。
“刚刚太累了，睡着了就没听见。”
姜涵一见江修远人已经进来就顺手把门关上解释道。
他似乎刚刚从医院而来，身上若隐若现的消毒水味让她不由得不想靠近他。
江修远不语，放下公文包他看着她距离自己三步以外的样子禁不住问：“怎么了？”
姜涵一揉了揉鼻子，随口道：“我先去换下衣服。”接着就钻进了卧室。
江修远坐在沙发上，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厚厚的病例，仔仔细细的翻看着。
这是一个14岁的小男孩患有一种极罕见的骨科疾病之后的病例。犹如一本教科书般厚度的病历册，他每天要翻阅好几遍，甚至现在在梦里他都可以一字不漏的梦见这里的每一个字，每一幅图。
姜涵一换好衣服回到客厅，见江修远认真的样子不忍打扰他，只好自己到书房，看了几眼审核的文案。看着看着她忽然想起许逸和她说的话。
“该如何来判断一个人值不值得去爱呢？”
许逸当初这么问她的时候，姜涵一一笑置之。
“值不值得有那么重要么？爱一个人难道还要像买菜一样按斤上称，性价比高就爱，不高就不爱了？”
她那个时候用自己的爱情观劝告许逸：“爱一个人不要计较那么多。”
但是现在的她坐在这里，开始思考起来：江修远究竟是不是值得她爱的那个人。
因为她越来越发现，爱上江修远是件容易的事，可是想要将这份爱一直延续下去甚至是有所回应的话，似乎很难。
她也需要被爱被理解，如果永远是现在这样僵持着，单方面的付出着，那么这个人究竟值的不值得？
姜涵一摇摇头，并不想将这个问题想明白，而且似乎她也想不明白。
过了一会，她起身到客厅去，发现江修远还是刚才的姿势，仍是聚精会神的看着手里的病例。
看他这个样子，姜涵一想还是不要打扰他。
犹豫片刻，她只好回到卧室里看杂志，却忽然想起了从前在书中看到的一句话：“作为坠入情网的人来说，男人同女人的区别是：女人能够整天整夜的谈恋爱，而男人只能有时有晌的做这件事。”
猛然间，她觉得这句话说的再贴切不过了。
江修远无意间抬手看了看手表，这才意识到已经整整过去了三个小时。
他起身到卧室里。果然，姜涵一已经睡着了，手里还拿着杂志和手机。
江修远上前想要将她手里的东西拿出来，不料还是惊醒了她。
姜涵一睡眼惺忪的看着江修远，忽然不由自主的想笑。
“笑什么？”他问。
“没什么。”她说。然后起身披上一件长外衣，可最后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如果可以睡醒之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会觉得特别开心。”
说完，她又觉得不好意思。
“我是不是有点幼稚。”
江修远也忍不住轻笑出声，走了几步到她面前一边将她的外衣扣子一一扣好一边说：“晚上还是有些冷的。”
姜涵一看着他试探性的对他问道：“医院有什么不好的事么？看你又忙又累的样子。”
江修远帮她理好衣服，拉着她的手两个人坐到沙发上，他将这几天自己反复看了很多遍的病例递给她。
“本来是准备趁着年假休息的，现在看来似乎不行了。”
他解释道。
姜涵一拿着厚厚的一叠纸，看了好多遍终究还是看不明白，但她当她看到这个孩子的年龄只有14岁却要和肿瘤这两个字时扯上关系时，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的。
她一一应允。
“那你也要注意身体，如果医生自己都病倒的话，患者不是更痛苦。”
说完，她将翻过的纸张一页一页的捋好，工整地放在江修远身边。
“而且，这个周末我正好也有事。”她又补充道。
江修远好奇道：“出差？”
“是同学聚会，今天去参加婚礼的时候发现很多同学都回来了，所以就顺便聚一下。”
“同学聚会……”江修远默念着，眼睛看向一点，愣愣的出神，思绪仿佛回到了很遥远的地方。
姜涵一不明所以，问道：“你们现在都这么忙，大概是没有时间搞这些聚会吧？”
许久，见江修远没有出声，她用手在他面前晃晃。
江修远猛然回过神，只好点点头。
姜涵一忽然心一沉，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又问：“是不是学医的人，谈恋爱都喜欢在同学之间呢？”
江修远下意识道：“大概是因为有共同语言，生活比较同步吧。”
姜涵一低着头，想了许久，心底的那句疑问到底是没有直接向他说明。
她讨厌自己会变得如此敏感和容易猜疑，这使得她和那些感情不顺的怨妇没有任何区别，她深觉这样想的坏处，但每次面对江修远，患得患失的习惯就愈发严重。
她不解，难道爱的越深，就该如此么？
江修远在周四这天到重庆出席外科年会。临走前，接到了姜涵一的电话。
“我今天在公司很忙，就不去送你了。”停顿了一会，她又补充道：“我等你回来。”
江修远心中徐徐的注入了一股力量，可话至嘴边，他还是只说道：“好，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姜涵一挂断电话，回到公司，看着来来往往的同事，她想，江修远才刚刚离开，似乎好像已经走了几天那么久。
同学聚会这天，姜涵一搭着童蓁的车一路开到了郊区的终点。
路上，童蓁见她一遍一遍的翻看手机，忍不住问：“怎么了？有什么急事？”
“没，没有。”姜涵一忙着否认，但到底是眼神出卖了她。
童蓁笑笑不说话。果然，几分钟过后，姜涵一问道：“小童姐，我想问你个问题。”
童蓁似乎早有预料。
“洗耳恭听。”
“如果，我是所如果，你爱上了一个比你大十几岁的人，你自己会接受么？”
童蓁了然的点点头，脑中想好了措辞之后说道：“当你爱上他的时候，不就已经接受他了么？现在你该想的事是如何让自己在这段感情中不迷失自己，毕竟，如果这个人大你这么多的话，你们相差的更多的是他的阅历，他的经历。这大概既是你为之着迷的地方，也恰恰是你们的关系之中最致命的地方。”
姜涵一认真的听着，又问：“可是我特别怕他不够爱我，或者说相比于我爱他，他爱我的地方，或许远远都称不上有多少。”
“可能，可能我对他，是可有可无的吧。”
童蓁惊讶的说：“拜托，都说女人在爱情面前会变得毫无智商可言，现在我是信了。大学时你那么潇洒自信，现在是怎么了？”
姜涵一自己也觉得可笑。
“估计我就是命中和他犯克吧！”
说完，她无可奈何的笑笑。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这个年龄的男人自身压力是很大的，尤其是来自事业和人际交往还有家人的压力。所以在这个前提下，或许爱情对他们来说，真的就是可有可无，有的话是锦上添花，没有的话也不会对生活构成什么必要的伤害。甚至他们会权衡利弊，如果对爱情的过多投入会造成损失的话，也许他们会放弃。”
“所以，我对他是种负担么？”姜涵一忍不住问。
童蓁正色道：“我这么说不是打击你吓唬你，只是想让你第一时间明白，如果你爱他，就不要放弃他。但是这个年龄的男人有很多重担，更多的时候你不能要求他们像20几岁的男生那样专情于爱情每天围着你转，但他们又有他们自己的独特的爱你的方式，你也要对他们给予更多的理解和包容。”
姜涵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想了一会，明白童蓁说的确实有道理。
她靠在椅背上，看着车外一闪而过的风景。
这个时候，我们一起生活在一片天空下，你会不会也在想我？哪怕只有一分钟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