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年少锦瑟难相忘

暗云暗夜一人赶着马车，一人勘察路边情况。唯有晴冬，双手环抱于胸前，闭目养神，对周围的情况一概不知。

忙活半天的两人才发现，晴冬又在偷懒。

心里不平衡，想上报给主子，可能怎么样？主子对她，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怪罪下来，只是轻罚，没什么大碍。

记得刚见到晴冬，小脸圆圆的，一笑还有两个酒窝，特别可爱。他们身为暗阁的四大护法，无不对她照顾有加，就连暖春她们三个，亦是如此。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就觉得不对劲。为什么所有的脏活累活都由他们来承包，晴冬她人呢？仔细想来，似乎每次主子下达命令，轮到不讨喜的任务，她总是第一个开溜。就连不问世故的暗云也受不了！

不公平，凭什么！

心中愤愤不平，一行七人，组成队伍，来到暗阁主殿，要主上给个“公道”！

她是本座的师妹！主上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七人呆若木鸡。

师妹！她居然是主上的师妹！那……还不赶紧跑！于是乎，呼啦啦一群人，瞬间撤得没影了。这时候，才晓得，他们的武功……都在同一水平！

七人心有余悸，暗骂晴冬身份如此特殊，都不早些说！差点害他们七人又要被主上派去暗室！

难怪主上对她不曾管教，月钱从未被爱敛财的主上以各种名义没收，别谈好吃懒做之事了……这么明显的偏袒，他们竟然会看不出来！

身份曝光，各种讨好各种卖乖，蜂拥而至。惊得晴冬一震，误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她本就是懒，讨厌算计，讨厌干活，要她说，整日吃吃喝喝，闲闲逛逛，多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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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冬回想起师兄那日登山拜师，少年郎儿，眉清目秀，淡雅如兰。

师傅问他，为何拜师。他答，报仇。

那时，她就站在一侧，她看见了男孩眼中的恨和怨，犹如黑暗中的猎豹，绿光阴森，吞噬着毁灭一切的力量。

两个字，道尽了身世的苦楚与辛酸。更让血海深仇背负在一个小小的少年身上。

师傅，是她的义父，她的父亲被仇家杀害，贴身侍卫冒死保她性命无忧，交到师傅的手上。她的父亲与师傅曾经是患难之交，见好友落难，其女无处可归，便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凡事亲力亲为。

无忧无虑的生活一直到十岁。那年，义父下山寻药，恰遇一男孩，衣衫褴褛，灰头灰脸。

问他家在何处，他攥紧了拳头，语气平淡，家没了。

义父心中感慨，不再多问，于心不忍，就将他领回来。此男孩，隐忍机智，骨骼精奇，倒是块练武奇才。

白山，人迹罕至，一如“白”字，终年雾霭茫茫，白雪覆盖。阵法扑朔，若不是精通五行八卦之人，踏入白山，必死无疑。

传闻江湖一代枭雄——玄无，隐居于此。多少天下之士慕名而来，却无一人生还。白山，愈发神秘，玄无老人，也愈发受人敬仰，纵然不出现在江湖，他的威名，无人敢挑衅，否则，江湖令的追杀，让你苟延残喘的活在这个世上。

玄无老人不知男孩是怎么进入白山，可若小小年纪便有这样的本事，日后长大，人中龙凤！

那时晴冬的名字还不叫晴冬，随她父亲之姓，叶，名为子冉。叶子冉，就这样和走进了男孩的视线。

初见，她鄙夷地望着他，心想天下还有这么难看的人，全身脏兮兮的，讨厌！

义父打了一盆子的水，欲要为男孩清洗，男孩却挥手拒绝，自己动手，认认真真的将脸上的污垢洗干净。手指修长，玉白葱嫩，一看就知是高门子弟。

一张脸，生得清雅艳艳，深邃的眸光一片平静，似乎，失去了家的庇护，他依旧处之泰然。

师傅又给他换了一身衣服，沉默的男孩突然开口，只要白色。义父心生困惑，但也满足了他的意愿。

一袭白衣，有些肥硕，袖子宽宽松松，男孩身姿挺拔，却也撑不住这宽大的长袍。略带窘迫的望着玄无老人。

一声清咳，山中艰苦，几经绝迹，暂且这么穿穿！

遂又转身对小小的叶子冉说，今后，他就是你的师兄。

叶子冉茫然的点头应道，其实，她不知道什么是师兄，既然义父这么问了，她就这么回了。师兄要是凡事都要让着、帮着她，那就最好不过了。天真的女孩总是对未来抱有幻想，可惜，男孩的心智早已超出同龄人，和他一起学艺，注定往后的日子昏天黑地。

玄无老人并没有问他从何处来，家室如何，姓甚名谁，只给了他可以修身养息的地方，拜他为师罢了。

男孩却说，他叫兰锦。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不采而佩，于兰何伤。

子冉灵动的双眼转转，兰锦……怎么感觉不太顺口。但又想到，人家的取什么名字关她何事，只要她名字独特不就行了！未再多虑，对师兄怀有尊敬。

白山亦称雪山，遍地的白色，宛若梦境，叫人不想再去世间走一遭。可师兄，在雪地练功，光着身子，不分黑夜白昼，折磨身心的同时，功力大大加强。

她则截然不同，信奉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能睡着绝不躺着的至理。玄无老人对她的懒病是毫无办法。毕竟……都是小时候被他惯出来的，他可是当她为自己的亲生女儿！

偏生这兰锦，狡诈无黠。

你要坐着是吧，上面放了银针，用液体固定住，看你敢不敢坐下去。子冉害怕，一不小心，屁股就开了花。

你要躺着是吧，下面全是小石子，一上去，磕得她肌肤青一块紫一块，泪眼婆娑，发誓她要躺着她就不叫叶子冉！

你要睡觉是吧，时不时弄个小蛇小蜘蛛的吓吓，害的她整日心惊胆战，女孩子怎么可能不怕这些恶心的东西！

鸡飞狗跳的日子，她再也忍受不了了。索性心一狠，跟义父说，她也要拜他为师！

玄无老人当即就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自己姑娘的懒病终究是有人治好了！

叶子冉的心眼不大，特别爱记恨。

她想要学毒学医，玄无老人就把他毕生所学的医药教授给她。无奈叶子冉走错了方向，独爱用毒，对毒可谓是到了痴狂的地步。废话，她所受的苦，她要师兄通通都尝个遍！

然而事实却是，她下毒，她自己一天说不了话；她使计，她自己蹦跳着走路有半个月；她用炸，她自己差点都没命了……她恨呐！处处受制，处处陷害。

玄无老人倒是天天摸着胡子，看这对师兄师妹打打闹闹，乐此不疲。

时间从指缝间悄悄溜走，恍然间，数年已逝，兰锦叩拜师傅，举杯致酒，作为告别。

叶子冉想着师兄深海血仇未报，躲到自己房间失声痛哭。或许……此经一别……相逢……太难！

师兄走后几年，义父不堪年老体衰，也过世了。

叶子冉很懒，却在雪夜之中，用双手刨出了一个深坑，亲自为义父挖出了一个坟墓，入土为安。

雪，纷纷扬扬，染白了她的头发，凉透了她的心。白山白山，生无可恋！

出山寻找师兄，可钱财，是她最大的难题。从别人口中听说，坊间大多是捉拿冥帝的悬赏通缉。有功者，良田万亩，封官加爵，黄金数万，尽享荣华富贵！

潜心准备，万事俱备，黑夜动身。不料遭遇埋伏，却发现，中间之人，一袭白衣，淡雅如兰，尽管戴着面具，露出的双眸清冷无情，这……莫不是她的师兄！

吾乃子冉！她急忙开口。果然，男子下令，毋需再动。双眸望向她，示意手下之人领她入殿。

殿内，两人静默。

师傅……如何？男子不忘师恩，询问道。

义父他……他……死了！叶子冉的眼眶红了，哽咽的抽泣。

男子的目光放空，低下头，长久的寂静。

日后，师兄陪你去看看。一句话，是个承诺，也是个誓言。

今日之后，师妹，你不是叶子冉，叶子冉也不是你！你是晴冬，暗阁四大侍女之一，终生为暗阁卖命，为师兄卖命！

师兄……不会像义父那样……离开，对么？

男子摸着女孩的头发，算是对她的回答。

记住，师兄主子，不可违逆。师兄本名——陌景澜！

一记晴天霹雳在她脑袋炸响，陌！景！澜！

是了，她怎么没有想到兰锦……倒着念一遍，可不就是景澜！将军之子，京城公子，暗阁阁主……她的师兄呀，身份可真多！

晴冬欲言又止，她想问问师傅知道不知道。

不要多想，师傅……他早已知晓！

男子叹了叹气，不知是无奈，还是悲伤。

没能见师傅最后一面，他老人家心中必定不满，私下骂过他为何不回来看看师傅一眼吧……罢了罢了，寻着机会，回一趟白山，与他畅饮一番，笑谈世间！师傅他最大的愿望，也唯有这个。

世间无人知晓，玄无老人收了徒弟，一男一女。女子，极擅长用毒。医者，她认为是弱者。要她出手救人，难如登天。男子，只道是权倾天下，操控一方，武功盖世，天下难遇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