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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温言他如风(七)

作者:简兮 | 发布时间 | 2016-07-02 | 字数:3826

你应该是一阵风,我应该是一场梦。

我摇摇头,揉揉眼睛,发现刚才看到的那些东西都还在,墙角那张绝色的面皮怎么看,都让我渗得慌。

而且刚才羽刹那厮还趁机占我便宜,当时我的大脑处于放空状态,初吻被夺了也毫不知情。

好累,算了,不和他计较了。该死的魔尊,为什么他的唇那么凉,就像含着一块未化的冰。

这么想的时候我的心脏跳动得很快,就像小鹿乱撞一般。

魔尊坐在房间正北面的太师椅上,古色古香的沉香木桌子上摆着一本裂纹遍布的书——《论语》。他翘着二郎腿,盯着我的脸,眼里闪过意味不明的笑。

我尴尬地不去看他,转移注意力,指着墙角,心里有些发毛,不禁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千万别和我想的一样,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问到:“怎么……回事?”“仓颉那老不死的盗用本尊的脸,当然是要毁了。”

“你……怎么……下得去手?”我有些惊讶,看着和自己一样的脸,大混蛋魔尊不会觉得膈应吗?

“这世间只可本尊一人容颜倾国倾城,武功天下无双,如此绝色的容颜,本尊都差点下不去手,结果,你也看到了。”

我低声骂到:“变态!”

那冰寒的空气渗入骨髓的冷,我低下头,避开他炽热的目光,拉紧身上柔软的被子,随手捏了个诀,护住自己,以防自己被冻僵,若我没猜错的话,那就一定是它了。

锦绣公主墓里的寒冰玉床。

但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玄武……在……这里?”我调整了下枕头的高度,找了个舒服的方式靠着,然后才哑着嗓子发问。

若是锦绣公主的寒冰玉床在这里,锦绣公主的肉身一旦离开玉床就会在顷刻间化为飞灰,按理说,锦绣公主在这里,玄武肯定也会在这里。

“你一醒来就问别的男人?你当本尊对你这样的无微不至为的是什么?玄武,呵呵……被本尊杀了!”羽刹的俊颜笼上一层阴霾,眼里有小火苗在跳动,瞳孔的颜色愈发幽深得像一口深潭。

然而,下一刻,暴怒的魔君就被无情地打脸了。因为我们讨论的当事人已经安然无恙地出现了。

“听说你找我?”

远远地响起一道冷冷清清的声音,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应该是从客厅传来的声音,话音未落,一袭飘渺的白衣就出现在门口。

“我……想问问……关……于我母亲……想问问关于我母亲的事。”

嗓子里的血腥味还未彻底清除,发出来的声音就像撕裂破布一样。

自从玄武出现,羽刹吃人一般的目光就在他身上扫视。

我只是想问问我母亲的事而已,这小肚鸡肠的魔尊!懒得理他。

玄武迈出的脚步顿了顿,眼里浮上潮水般的失望,语带惊讶:“你母亲?你不是当年的那只黑猫?”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明明知道结果,就是固执的不肯相信,一心一意地寻找真相,等到找到的时候却不想面对现实。

我于心不忍,却还是坚定地摇摇头。

空气里涌动的樟树香越发浓郁,冷香透骨,此时房间里陷入了古怪的寂静之中。

羽刹不说话,低着头,用玉簪松松挽住的湖蓝色绸缎般的秀发散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擦着尖尖的下巴,像是在思考某件特大的事情。

两个小妖丫鬟更加不敢出声,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我。

我不说话是因为我嗓子疼,浑身都疼,再加上一年不曾开过口,说话都变得麻烦了很多。

玄武站在门口愣住,像是陷入了回忆,脸上的表情一会儿欢欣一会儿痛苦。

半晌,玄武仿佛才大梦初醒,幽幽地叹了口气,怅然若失地说到:“也罢也罢,过了这么些年月,故人原来只剩我一个了。说实话,你喝醉的样子和你母亲真像,你母亲也爱喝酒。你们都是一样奇怪的猫。”

爱喝酒?搞笑!明明是你喝醉了非要灌我母亲桃花酿,我母亲因酒得了道行,自然变得爱喝酒,而且这习惯被我遗传了。

你们神仙都爱随便度化生灵么?我母亲是这样,绿言也是这样成妖的,而且被神仙度化的妖,身上并没有妖气,反而仙气围绕。我在心里默默吐槽一番。

“还有么?”我艰难地开口说话,心里却莫名地欢喜,虽然我没见过母亲一面,但是起码我可以从别人口里听说母亲从前的事情。

“你母亲和你长得很像,黑色丝绸一般的猫毛,薄荷绿色的眼睛,傲娇的脾气,不过,她不喜欢变成人形,我还从没见过她人形的样子。”

“哦。”

我父亲呢?我在心里默默地想到,不可抑制的失落涌上来,虽然很想问,但是问了好像也没什么意思吧,不过是徒增伤心吧。

玄武顺手拉过来一张年代久远的,纯红木制的太师椅,坐在我旁边,递给我一串猫眼石手链。

“这是你母亲的遗物,据说是那只狐狸送给她的,她宝贝的不得了,有一次,这串猫眼石手链弄丢在东海里,她急得半个月茶饭不思,最后还是拜托龙王,出动了整个东海的虾兵蟹将,找了三天三夜才找到。”

“那只……狐狸?”我的声音颤抖,缓缓地伸手接过手链。

“嗯,那只狐狸就是你父亲。只是现在早已不知所踪了。”

如果我找到我父亲,我一定要替母亲打他几个耳光,不,那还太轻了,我要把母亲受过的苦都尽数还回去。

我一出生,我的母亲就耗尽灵力魂飞魄散了。而我的父亲,我从未见过他一面……

就这样想着,眼眶变得酸痛,周围的东西都模糊起来,绿色的光芒笼罩了视野,一些画面又浮现出来。

绿光褪去,一只手指修长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羽刹站在我面前,半弯着腰,笑嘻嘻地说到:“小薄荷,被本尊帅呆了啊?”

我一愣,眨眨眼,周围的景物没有一丝改变。但是刚才一瞬间闪过的图像碎片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我看到一个慈眉善目,发须花白的老人,一双眼睛里充满智慧的灵光,总是让人从心里就觉得他学识渊博,学富五车,不是一般人可比的。粗粗一看,这位老人周围的弟子或端端正正地坐在蒲团上侧耳倾听,或神色恭恭敬敬地立于他的身旁,微微弯下腰,指着书本上的问题请教。

周围的弟子不乏有些显贵人家的公子,面若冠玉,玉簪绸缎锦衣,衣冠楚楚,腰白玉之环,佩名贵香饰,翩翩少年郎,当然,也有许多的布衣百姓之子,身穿粗麻布衣,腰间挂一个装酒的黄褐色葫芦,身形粗狂,不拘小节。

此时,他们都是恭恭敬敬,面带微笑,聚精会神地看着眼前的老人。

画面破碎得太快,但却是直接印在脑海里。这老人好面熟。

似乎在哪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了。“应该见过的啊……”想得太过入神,不知不觉间心里的念头就从口里说了出来。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本尊说话!简直岂有此理!”

羽刹凭空一捞,一个又大又红的石榴就出现在手中。

下一刻,石榴就从他的手里转移到了我这里。

嗯。砸过来的,被砸到的人是我。这该死的魔尊,好想给他一爪子。

我总是后知后觉,格外悲哀地看看自己嫩白的手上整整齐齐圆润的指甲,我也是不知该说什么了,就这样的指甲,别说是抓人了,就是抓条鱼都拿不稳。

我一把抢过身旁女妖手中端着的盘子,一杯茶朝着他的那叫人疯狂的脸砸过去。

毁容了才好。看你还祸害谁。哼哼。

“小猫咪,本尊有办法救活你的朋友,但本尊不想救他。除非……”

羽刹轻轻巧巧地偏头躲过,面上是坏坏的笑,指尖燃起一簇跳动不安的蓝焰,蓝色的火焰将他映衬得带上一丝邪气。

不知何时,他又换了个位置,吊儿郎当地坐在房间里两米多高的书架上,两条修长笔直的大长腿一晃一晃的,像现下流行的款式的时钟上摆动的钟摆。

他身上分明是一身玄色暗金纹龙纹长衫,但,如此华贵古韵十足的衣物却被他穿出一股邪魅。

“想都不要想!滚开!还是那句话,不帮忙就滚,别在我眼前晃悠!”本喵的脾气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本尊还没说除非什么。”

“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

“确定?”羽刹危险地眯了眯眼睛,带着挑衅的味道。

“确定!”我铿锵有力地回答。

“本尊知道文化之匙在哪里。而且,这本《论语》再过不多时就会彻底散成纸屑。”“……除非什么?”我不能不管我的朋友,朋友自然是有难同当。

“除非……除非本尊在的地方你保证每次都必须在场。”

“好!”我还当是什么呢,但是心里却浮上小小的失落,强压下心头异样的感觉。

我再次咳嗽几声,清清嗓子,丫鬟给我、羽刹还有玄武都递上一盏新沏的雨前龙井,我抬起杯子狠狠地灌了一口,润了润干涩的喉咙,我斟酌着合适的词汇开口:

“上官昊天,他还好吧?阎王和我交情还是不错的……嗯……其他人呢?”

“噗——哈哈——”

“噗——哈哈哈——”

羽刹和玄武同时喷出一口茶水,笑得前俯后仰。

“上官昊天还没死,我为他续了一口气……”说到这里,玄武还不忘看羽刹一眼,满脸的愤慨,额上的青筋突突突地跳个不停。

“……创字神仓颉的面皮被魔尊活生生割下,然后被流放到时空裂缝之中,蓝色衣服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玄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此时婆婆妈妈的样子简直令人发狂,他就像几千年没有说过话一样,完全没有了我刚进古墓时见到的冷清模样。

“蓝衣服,醉醺醺的那个叫司久,是天界的酿酒仙官,白衣服,说了一句话就要上来和羽刹打架的那个,好像,嗯,就是叫墨染了,天界竹林的散仙一个。”

我唯一值得骄傲的大概就是我的记忆吧,看到的听到的往往只要一遍就能记住,所以,和我许诺过的人,我会牢牢记住他们对我的承诺,看他们一个个成为骗子。

“他们为何要找你拼命?魔尊,你不会是又随手拿了人家的东西吧,虽然我在古墓里,可是想知道什么,哈哈,有虫人这些消息记录员呢。”

“这玲珑玉骰壶本尊看它莹润可爱,想着拿给小薄荷装酒喝,肯定是极妙的事。”

羽刹无所谓地笑笑,从袖口掏出一只晶莹透亮的玉壶,那壶的壶盖上安了一颗红色的骰子,骰子上是一颗鲜红如血的红豆,取的是“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知否?”的寓意。

这玉壶我的母亲用过?!传承记忆一下子涌出来,一只高贵冷艳的黑猫坐在九五之尊的宝座上,薄荷绿的眸子中是睥睨天下的冷冷威严,宫女瑟瑟发抖,举着一个托盘,盘上摆放着这样一只玉壶,还有盛好的酒装在杯中,琥珀色的液体看起来格外香醇。

“白衣服和蓝衣服都在里面,好可惜,原本是拿来给小薄荷装酒的。”

羽刹拿着玉壶前后左右地晃动,壶内传来肉体撞到硬物的声音,隐隐夹杂着愤怒的嘶吼。

这玉壶装水成酒,装两个仙会怎样

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