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1）
女孩的手中的手电筒，所照射出的惨白的光圈，慢慢滑过面前的黑暗。
背后也许需要去探照，但是，屏现在的气氛，两个人的内心现在都隐隐的感受到了些许恐惧感。
这个的地方就像是全城停电时，一个普通的无人校园一般。
犹犹豫豫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校园里会有什么。
兴许只是打着要先探查地形的理由，其实只是不敢面对更深层的地方而已
也是在下一个迈步的瞬间。
赵佳丽的脚底突然发出像是树枝折断一般的声音。
然后也是在那一瞬间，她旁边女孩手中的手电筒，掉落在了地上。
他们看到了很多粘连在了一起，粘稠的，女孩的男孩的，从教学楼里出来，从宿舍中出来的人影。
黏黏腻腻的粘连到一块。
散发着微微的淡光。
这似乎是不同时段不同的学生，在这个校区内的活动轨迹，模糊的记忆映像还有某种不知名的恐慌，一起构成了现在梦境中的这种迹象。来往的人像似乎还有身上的衣服，塑料袋之类的，都十分齐全。
“不要动。”
面对未知，赵佳丽很快对着瑟瑟发抖的小女孩下了如此的命令，大人的视线来回环视。
其他地方的情况，也和这里，差不多。
他们现在很快开始感觉到各种感觉的不适。
赵佳丽想起来她自己独自面对那个小女孩的样子。
也是有这种感觉。
在她的视线不安的漂移的时候，她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
她们的身后，有个看起来像是模糊纸片一般的车。
正在向他们驶来。
伴随着那种雾化过的声音，响鸣。
“啊…”
赵佳丽轻唤了一声，但是来不及了。
她挡在面前的手臂被一种可怕的阻力挡住。
下意识的要保护孩子的她，用力将她搂住。
却没怎么注意的让她将手中的手点筒甩了出去。
车辆不见了，或者是它的影子融入到了一堆人群中。
那些人的脸上，终于开始隐隐浮现外观上可以称作是眼睛的东西。
所有处在不同记忆空间中的人，将他们围成一个圈。
慢慢的靠近。
女孩看着自己在那些人堆中受到干扰一般闪闪量量的手电筒，被某种东西举起，然后慢慢悠悠的晃过来。
身下堆积着那种树叶。
两个人闭上眼睛，似乎已经认定了接下来发生的那种事，都是不可抗力。
沉闷的人群嘲笑声慢慢的靠近。
她紧锁眉头。
赵佳丽，想想这是怎么回事，这在表达什么。
双耳效应显示声音的中心点已经越来越靠近他们的头顶，那种生理上的不适，和头皮充血早就的那种精神与肉体的隔阂感也跟着越来越大的嘲笑声愈发沉重。
终于，消失了。
不过也是在那么一瞬间，他们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用来支撑身体的臂肘，所触及到的，不再是带一点温感的树叶的感觉。
而是人工大理石的室内铺料。
被关起来了？
起身，是一个办公室，比较宽敞，黑暗中没有什么怪异的摆设。
赵佳丽扶起捏住手电筒的女孩，然后用手中重新出现的战锤使劲的往这个房间的窗户玻璃上一砸。
“砰！”
有明显的表示白色幻影的碎玻璃渣飞到了一片黑暗中。
但是当赵佳丽把手伸到窗玻璃上时，却发现那里还是有一层阻力在存在着。
女孩将手电筒照射向她这边，脸上显现出一种恐慌的表情。
赵佳丽抡起锤头。
又是一锤。
小学的时候我很长一段时间萎靡不振。
根本没法与他人交流，根本没有精力。
光是应付周围的人，还有担心家中妹妹的情况，就足够让那么一个孩子崩溃了。
在我的脸上挨了我一生中被别人打的第一拳之后，孩子眼中的玩伴，全部都变质了。
他们喜欢欺负我，用各种方式，理由，把我说成是种种游戏或者种种话题中排在最后的那个可怜孩子。
记忆中的我开始越来越爱喊叫，开始经常冲着身边的人撒谎，犯下种种幼稚的罪行。
这种补救被那些孩子消化吸收掉后，直接就变成了明目张胆的攻击。
直到我的双手，第一次抱起来我的妹妹。
我照料她的种种方式，通常第一时间都会来自于我对我母亲不可救药消散的记忆。
有一段时间我找到了妈妈以前的彩色照片，用粗糙的手法和胶水做了一个小小的祠堂。
冬天，屋中有频频的暖意。
因为桌子上燃起的两根蜡烛。
第二天我再三叮嘱父亲不要去动房间里的一些东西。
当我提着奶粉走进家中的时候，妹妹睡着了。
郑江南也不在。
照片被他当做是小孩子的玩具，随意的弯曲塞在一个抽屉中，蜡烛的残痕上面有指甲扣过的痕迹。
我肚子好饿。
当时我的肚子好饿，爸爸他吃早饭了么。
三年级，王志明开始和一群略微懂得一些事情的孩子，开始注意我。
他给我的妹妹过了生日。
上课，照顾妹妹之外的时间，我都在陪他们玩耍，有时候跌伤了，酒越喝越多的父亲竟然也不会在说什么了。
四年级，我们的班主任换了，他很不理解一个孩子为什么学习成绩不好，把我叫到办公室批评的很凶，让我放学跪在报纸上抄东西，一张试卷一个字一百遍，最终我还是在小学第一次有贫困家庭资助项目的时候找到了他们。
本来是不像掺和这件事的所有老师，齐心合力给我争取到了资助的凭证。
家长会我父亲被叫了过来，班主任和他聊了很久。
在这之前有一个升旗仪式。
我穿着的校服，上面有奶粉的痕迹，被下面的老师指指点点。
我成为了全校师生的关注对象。
四年级。
爸爸喝酒变多了。
他说他没有能力送她去幼儿园。
五年级。
六年级。
初中。
我去学校总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步行，我经常被老师找到进行谈话或者是在迟到的时候被罚站。
我的班主任是个新的老师，他说穷人的孩子应该早当家。
他经常会和教我们同期的老师出去喝酒。
我的成绩在初中的以提升，但是我其实没有花很多的精力在学习上。
小学来的同学为了制造用来熟悉新环境的话题，把我小学的事情到处传播。
班主任在一次我存在严重偏科但是成绩上游的考试中把我叫到他的面前，让我帮忙打小报告。
我的班主任还是经常喝酒。
年级内的其他班主任争先效仿这个事，很快所有人的成绩都提高了上来。
王志明经常在课下找我说一些意味不明的话。
八年级来了，我在暑假和已经坐到校长的，当时的班主任谈论，他特地问了问我的情况，并答应我继续给郑梅资助名单的权限。
我开始长个子，晚上腿会抽筋，有很长一段时间会抑制不住买小零食吃，饿。
妹妹要上小学了。
很严重的问题，父亲开始打妹妹。
八年级的开学。
我偷了班里其他好几名学生的钱，幸好没人发现，然后在他们疯传我的七年级打小报告事迹的时候，故意招惹了学校内好几名学生，我被摁在厕所里打，并且找了班主任打了小报告。
一个餐馆内的阿姨收留了我，让我在那里工作。
我用店里收款用的电脑查题，阿姨经常会给我调班，默默的声称我是她亲戚的孩子。
我自学了课程。
考试。
一年过后，我偷了店里的钱。
走了，改变了我的发型，永远不回来。
妹妹在小学，过的比我好，她是那种很内向的女孩。
有很多孩子议论她身体上的疤痕。
她学习很好。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啊啊。”
郑峰今天早上是被敲门声吵醒的，而不是手机铃声。
似乎是单纯的因为睡眠质量的问题。
在眩晕和失重感中起床。
然后急急忙忙登上拖鞋，开门。
面前出现的，是郑梅。
她的脸色十分难看，带着经历一番波折之后通宵没睡好的黑眼带。
原本从母亲身上遗传过来的相似面孔和美丽面庞，上面的病态很容易就被发现了。
郑峰观察到郑梅的外套里，好像没有其他的衣服了。
“哥…”
郑梅开口，缓慢的就想晃动身体往里挤。
“你先进去睡下…需要我给你买早餐么？”
郑峰走作两步，看着郑梅随意的拖掉了鞋，在打扫频率并不是怎么搞的地面上行走这，一头扎到了他刚刚还在睡的床褥上。
郑峰特意把枕头调换了一下，让郑梅的头枕在睡觉的时候不会将枕头推到床边的位置。
然后就出了门。
“要一份酱香饼，我有点急事”
“不不…一个牙签就够。”
“好的谢谢”
然后开门。
带着两个塑料袋走到郑梅的身边。
“砰。”
家门的轻微响声在身后响起，郑梅不不自觉的用手揉揉惺忪的眼睛，看向郑峰。
“吃的我放在这里，有可能我中午就不回来了，钥匙我放这里。”
“咚。”
他将钥匙放在墙角的位置。
“我工作的地方在北边大街上，一家黄焖鸡的店，到时候找到进去就好，有事找我。”
“嗯…嗯…”
郑梅答应了几声。
然后郑峰便将他手中的那个塑料袋，放在客厅那个简单餐桌的位置上。
开门。
关门。
开始跑。
砰咚砰咚。
刚刚那个在与他交谈的，摆摊出售食品的老人，也一脸惊愕的看着他用很快的速度跑到老远的地方。
今天竟然迟到了，赵佳丽也没有打电话叫他。
而且，这一切还不是重点。
为什么他郑梅的外套的内侧，看到了大片的血痕？
“咚。”
门锁的响声响起。
刚刚的房间无论如何赵佳丽也破坏不了任何一个东西。
女孩则在她用手中的照明备用件到处敲打和简单的搜索的时候，直接去找了冲门的那一排，
在这个办公室里叠放着最多资料和书本的一处地方。
“姐姐…你来看看…”
女孩在一片手电筒的模糊光晕下，抬起头。
手中抓着一个皱皱巴巴的作文纸。
那是一张字迹歪歪扭扭的作文纸，背面是阅读题和一些类似于答题下划线模糊印刷痕迹。
借着背面映照过来的荧光，赵佳丽大约看了一下上面的内容。
小孩子则在这种时候，将手电筒竖直摆放到桌面上。
拿着它刚刚找到的一把不知为何不能辨识其外形的钥匙。
赵佳丽则还在看那篇作文。
高中生的作文，八百字，不长，也不像是深邃的主题。
倒不如说是高一还在过渡时期的孩子，被要求写过渡用的记叙文。
面前这个作文的写作者，完全是在自嘲一般的写。
光是题目就带“熊孩子”这几个字。
完全看不出主干，写的时候似乎是在被嘲笑和表达好之间徘徊。
不过这种作文，最后出现在办公桌上的结果，用脚趾头想想大概也能猜的到。
被嘲笑了，和一起前来受指点的同学，邻座看过这张搞笑的答题纸的。
不过这也太单纯了点？
赵佳丽将手电递给小孩子，作文纸被落在了后面。
之前他们碰到的那些白色怨灵，上面似乎有可以强调眼睛的信息存在。
办公室是为了还原具体的事情，那么去到办公室的路上会怎么样？
女孩的手电筒往前照明。
果然，每个地方都要有改造。
这里，是在表达一些东西。
总之走廊内的空间排布非常奇怪。
看起来像是不规则的长方形，但是光线的布置总是会让人感到怪异…
等等…
光线？
从办公室内走出的两人，放缓脚步，只是为了观察这条走廊的变化。
这个走廊会从内部上看上去不是规则的正方形，刚刚待过的地方在回头看，会发现已经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歪曲了。
如果这种时候在回头看上走上两步，会发现原来待过的地方正在一步步向着“正常”还原。
浑身的金纹散发着光芒的女子，在楼道内不安的环视着。
似乎这个空间扭曲的走廊在构建之初就是设计让通过者难受的。
仿佛就是在被强迫听别人往自己的脑海里灌输东西一样。
手电筒的灯光照到教室走廊与办公楼走廊的交接处。
那么接下来就是调查教室的部分了。
她在这么想着的时候，眼睛突然跟随手电筒的灯光，注意到了地上蠕动的一摊东西。
女孩发出声音并不大的瞬间吸气声。
然后赵佳丽就看清了那个东西的真正面貌。
那是和一堆文具纸币堆放在一起的，死死的盯着他们这边的两个人看的，不知道是用肉块还是什么东西组成的眼球。
颜色整体上很暗沉，好像真的是一个连接在一起的东西而不是随意堆放在一起的物体。
那些文具还会绕着彼此的接触点缓慢运动。
当视线在这个空间被扭曲的走廊里移动的时候，仿佛那些物体是在活动一般。
手电筒犹犹豫豫照向转角那边的走廊。
果然，那边是用各种各样的胶带贴上的各种文具。
也是眼球，教室走廊那边密密麻麻的一片，全是小小的眼球。
他们都在接受手点筒光线的一瞬间受了很大的刺激一般，到处抖动
而且刚刚的那个趴伏在地面上的大眼球，某条暗沉文具触手的分支于走廊上那些地方的小眼球相连接。
赵佳丽那一刻有一个想法。
这些东西，是从某个教室里，增值传染出来的。
营造这个地方的动机，目前来看应该是想表述自己的某种精神失常，这说明郑峰很想与外界交流，但是又找不到好的途径，或者是因为犹豫，进一步可以理解出现了某种为精神障碍。
青春期的孩子思绪是不稳定的，况且办公室的东西确实在说明上述情况。
他们两个继续向前探索。
顺着蠕动越来越频繁的文具触手，随着他们的路径，赵佳丽和那个长的像是小几岁的她的女孩，到了走廊尽头的那个教室中。
路途中的碰到的所有门，不是和墙壁一起固定处，无法破怀，就是被那些文具奇形怪状的缠绕在一起。
赵佳丽试着推了一下这个教室的前门，链接在一起的后门无法进入。
前门可以推开。
里面又会诉说什么事情？
“郑峰？”
“砰咚。”
玻璃门边缘处的缝隙，贴合着的透明胶带在一起来回碰撞，发出粘腻的响声。
高个子的他很快的换下衣服，走进厨房，抢过赵佳丽手里的刀就开始剁。
以前她可没见过郑峰这个样子。
变急躁了。
赵佳丽其实昨天晚上也没有睡好。
原因。
她其实是知道的。
郑峰在刚刚跑到店里的路上，脑中就在不停的播放着某种意味不明的影像。
然后在他想起刚刚的过激动作，而在心中开始感到抱歉，将自己的视线转向赵佳丽。
然后巧合的，他的脑中出现的某些影像，人像，正式的和赵佳丽的脸重叠。
“啊！赵佳丽！你！”
郑峰的刀从案板上抽出，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旋转一圈。
她不知道他怎么了。
“啊…郑峰…不等等…你听我解释！”
赵佳丽也在刚才突然明白过来了什么。
但是梦境中的她和现实中的她，共鸣总不可能到达那么完全的状态。
“你别过来！别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