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口（4）
十一月十七日监控室
刘云乐盯着那块比别的屏幕要清晰很多的黑白屏幕看着出神。
影像中的男人，身后的男人。
终于。
终于，昂热身后那个男人将自己的全身都暴露在了监控摄像头前。
鞋子踏击着地面，看的出现场的声音，男人冲刺的声音十分的大。
他的身体上，好像有一种流云乐说不出来是什么诡异法的奇异纹身，白白的线，从面部到脖颈，露出的手上也有，顺着筋键流淌而下。
异常细小却又在监控的画面里十分清晰，男人的动作快的诡异。
七八米的举距离从加速到接近，差不多只用了不到0.8秒的时间。
剑眉的男青年些许还以为那是什么晨跑的人…唯一的反应只有微微抬起自己的左手，好像要去挠下巴。
男青年的右手，中抓着一块布满棕色尘渍的湿巾纸，那种东西吸水性很好，丢弃也方面，可以蘸满药水。
他的速度提的太快了，自己根本不用旦心，会不小心嗅进多少药液去。
很快的，但男青年冲到剑眉男人的正后方时，奔跑的人的双臂放弃的挥动助跑，右手向上揽过，左手向下，预备做出一个用乙醚药水蒙晕前者之后，抱住他脱离现场的动作。
也许现在值得注意的细节只有一个了，就是皮肤上带着奇怪纹饰的男青年没有佩戴口罩。
不过这个对于小细节的思考仅仅在刘云乐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剑眉青年的那只手，此时已经运动到了自己的左肩上方。
他的手指动作很放松。
沾满乙醚的毛巾挥了他的右耳旁边….
很放松的，是一个射击游戏中刘云乐常常看见的握持抢把的手型。
然后，扳机，或者说是单纯的那个手型，扣动了。
轻棉的水刺布，瞬间就随着惯性，不再覆盖先前想要捏住它的男人的皮肤，因为惯性，反而向前甩去。
他的左肩在那一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贯穿一般。
“气功！？”
监控摄影前的男人激动地一蹦。
那个要袭击前者的男青年被击退时还被迫做了翻滚动作，小心翼翼的退到墙角那边，掀开，自己左边的衣领一看….
青了一大片…
估计这里用针扎一下都要弄出出黑血来了。
身上带着诡异纹路的男人向着身后看去。
还好那个自己刚刚袭击的人，并没有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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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子来四份！“
为首的人是个胖子，手腕那里。一条明显是纹身的龙尾巴露了出来。
随着跟在他身后的人的进入，公路外的喧嚣暂时在这里占了上风，几分钟前刚刚刮起的寒流顺着店门的敞开贴着地面滑行，郑峰迈出腿去招呼客人的时候，全身都一哆嗦。
那四个人一进门就在最靠近那里的一排桌子那里，粗鲁地拉出桌子坐好，开始大声交谈了起来，郑峰只好走到桌侧的空缺哪里，小声询问。
“大份么？“
“小份小份！“
其中一个染着墨绿色头发，穿着黑色头发的男人跟在一行人后方，皱着眉头招呼着。
“一共几碗米饭？“
郑峰接着问道。
远处厨房中的赵佳丽看见这几个人之后似乎有一些不安，还在处理今天下午和晚上高峰段要用的食材的她，看到这几个人后，便不断的朝着郑峰这边张望着，那个表情在发觉赵佳丽不对劲的郑峰眼中，显的极为微妙。
“啊啊啊…”
那个人的肩膀那边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蔓延出来的紫色，又像是纹身又像是淤青，整个过程一直低着头，抽鼻子。
“….一人一份？“
他抬起右眼的上眼皮，看向这四人组中，那个胖胖的，还有两个论体型都比他臃肿上不少的。
“我我我…我两份..咳咳…“
“我他娘的三份？“
“那就一共七份吧。“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墨绿色染发的青年，终于将自己的不知为何烦躁不已的目光投向了系着白色围裙的郑峰。
目光先是平移到了他的腹部，似乎真正受制于左肩处的疼痛。
这时候的郑峰，提前于他的动作，并没有去让他看见自己的脸，整个人的状态在厨房那边赵佳丽的眼中呈现一种奇怪的转折。
墨绿色染发的人。
郑峰想自己是认识这帮人的。
墨绿色染发的青年，他最后只是捕捉到了那个发型奇怪长长盖住耳朵的男服务生的后脑勺而已。
“哎哎正好正好…我盛出来一点…这么多正好够四份了。“
“嗯。“
郑峰慢慢看着赵佳丽熟练的将三份大锅，平均分出一点，盛进一个还未加热的砂锅中。
“端上去，别烫着，对了他们要几份米饭？“
“啊啊…那个好像是七份？“
郑峰似乎是闹了迷糊，赵佳丽的眼神在他的脸上缓慢游离的时候，发现他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
“七份~？”
她眯着眼睛，摆出似乎对郑峰非常不满意的一张脸。
“啊啊…对对对就是七份就是七份…我刚刚…”
“好了~”
赵佳丽把已经收拾好的餐盘往郑峰怀里一推，低着头笑笑，趁着郑峰一愣的时候，转身收拾蒸锅去了。
其实他真的只是嘴皮子在动，刚刚受到熟人的刺激，一直在脑海中对付回忆的泡沫…根本没分什么心思去应付已经轻松应付一天的，和客人的对话。
郑峰只好慢慢端着餐盘出去，侧身将两份黄焖鸡送到那四个人身边。
将发顶染成绿色的人，一直在侧身看着他，在郑峰端下第一份黄焖鸡的时候，他突然被他对面一个穿着普普通通面相老成的人拍了一下肩膀。
第二碗他还是没有看完整郑峰的脸。
对面的兄弟一直再跟他说话…注不注意到长相熟悉的男服务生脸的问题，被一直靠人堆耍无赖吃饭的混混在这种时候冲淡了。
另外一个胖子和一个长得较为健壮的一个男人，也在这里交流着，出现一些很不好的词汇在里面。
郑峰这一次，端完菜之后，似乎又放松了一点。
赵佳丽在继续处理案板上的速冻肉时，又抬头看了一眼…郑峰的样子。
盖住耳稍的头发一甩，郑峰的眼睛正好在那个时候敏感的望向了赵佳丽。
最后又端了两趟过去，胖子和那个长的比较胖的男人在这个时候终于将自己的条腿分开，采取男人放松时经常会有的坐姿。
好啊，郑峰不用端菜的时候躲着那个绿毛的眼睛了。
很安全，郑峰回来，将米饭端了过去，按照因为紧张的回忆而挖掘出来的记忆，将他们送了回去。
这个人两份，那个人两份。这个人…不对…这个胖子是一份那个一份…两份三份…啊啊，分好了。
“王大人…请享用。”
郑峰心底自嘲一般重复着这句话。
全程他的手都在那个绿毛的脖子后面绕来绕去，推推这个碗碰碰那个碗，还不经意间瞅瞅绿毛青年露出的锁骨那里…还是布满血点的淤青。
…纹身？
最后那个人只是看着郑峰的背影…他还是没有放下想要认出这位服务生到底是谁的想法。
不对…
眉目清秀的高个男人，转向用铝合金框架和玻璃搭建的厨房里面。
侧脸显露了出来。
郑峰的眼瞳，缓缓向着里侧运动着。
王志明，他记得那个人叫王志明来着。
王志明坐在那里，抓住他最后的疑惑看向男人的侧脸。
“那个人…“
左肩膀传来的刺痛一遍遍刺痛着自己的神经，刚刚抽下的烟雾还在自己的口腔内缠绕着，烦躁放大了自己全身感觉的小细节，但是那个人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舒了一口气一般…郑峰看向美丽厨娘的的表情，显露出一个大概他自己也不会察觉到的微笑。
于此同时他也终于迎着吸烟带来的一阵眩晕感想起来那个服务生的真正名字。
“哦…对了…这种…一笑起来就会把自己的眼睛眯的小小的那个人…不是郑峰么。“
“怎么了你…帮我处理好这些肉哦，差不多傍晚的那个时候人又要多了。”
赵佳丽看似不在意的一般给郑峰一个带着笑脸的小白眼，示意他去接手自己刚刚一直在忙的切鸡肉的苦差，按下电蒸笼上的红色按钮，里面有自己刚刚倒好的白大米。
取下蒸盘的时候，自己险些没有被滴下的热水烫到，作为半个都市白领，一直在认真护理的皮肤，就这样在一片片热水汽中进进出出。
郑峰尽量克制着自己，让视线从赵佳丽那里移回来。
继续切案板上赵佳丽交给他处理的鸡肉，那种看似枯燥的工作实际上要不断在骨肉触感的夹隙间随时变换一下小力度调整一下方位什么的，并不会让郑峰刚刚紧绷的神经好到那里去了。
很快，郑峰又像今天上午一样，抬头看看店铺餐厅里的情况。
什么都没有发现，没有来新客人。
“哎…”
不知不觉自己就叹了一口气，但是垂下视线打算重新对付自己手中鸡肉的时侯，餐厅里的某个角落好像有新情况。
郑峰抬头，却发现又是王志明那一桌。
那个刚刚一只在和王志明说话的人在向厨房这边招手，菜都上全了…不是要啤酒…就是别的事情。
没有喊声，看来是那种比较实在的人。
现在自己出去，不会被人出来吧。
郑峰假装没看见一般，犹豫了一会才想着要走出去问问什么的。却在转身的时候发现赵佳丽端着整个托盘的啤酒，麻利的端了过去。
然后郑峰俯身接着切肉。
过了一会赵佳丽甩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将郑峰切好的一大盆碎鸡肉拿到一边开始腌制。
“赵老板？“
自觉又开始洗菜的郑峰抬眉看看赵佳丽的侧脸，说。
“哎哎哎干嘛…”
赵佳丽回应的语气像是早就预料到他会说话一样。
“那些人…“
“哎呀…那些人就是天天在街上闲逛的…以前我们这里的那个胖厨子被他们砸过…是个在这里开了店的都知道他们啦~怎么…以前你认识他们？”
话终，赵佳丽眯着眼睛，直盯郑峰。
“…没有。”
“那不就好了么…好好工作。“
“哦哦哦…青椒洗完了用切么。“
“不用，上菜的时候再切。“
“……哦。”
“别偷懒。”
“……”
此时差不多是下午一点半左右，整屋子人走的差不多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零几分钟。
晃晃塑料喷壶，开始喷，然后擦。
赵佳丽在下一张他要收拾的桌子一边将碗筷收进一张小小的小推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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炒米饭。
小时候有时候没有那么多的条件给家里的什么人做用料很好的饭，每天只能这样将就一下。
妹妹会笑。
小孩子么。
记得妈妈还在到时候，夸过我算是不挑食的那一种小孩。
到后来上小学的时候，我貌似也是通过一碗炒米饭认识一个一直在某段时间内做我好朋友的一个男孩的。
当时刚开始开学，很多孩子把在家中娇生惯养养出的习惯带到了一方小教室里。
在学校安排打疫苗的某一天，学校统一发短信让相互通知不让自己的小孩吃早饭。
于是坐我同桌的王志明，他的面包不翼而飞。
妈妈当时是还在的。
她给我翻出来一个积满油灰的旧饭盒，在隔天夜里洗了又洗，第二天给我盛上相当于是我两顿饭量的炒米饭过来。
当时我分了王志明一半，你一勺我一勺，还闹了起来，难得的被老师罚站了一回。
记得老师让我们两个站在讲台前的时候，他抢先在我之前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我有些区别于别人，有些当时斤斤计较到后来就当做无所谓忘却掉的片段在他们眼里显的一点分量没有，在我这里就不一样。
你应该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地方吧。
“郑峰？想什么呢？”
眼睛里面好像在隐隐作痛，我因为劳累而变得慵懒的意识慢慢从记忆深处回到正常的现实世界，视点凝聚完全的时候，赵佳丽正在拿一副不可理喻的表情盯着我的眼睛。
“没想什么…有点…有点饿了…”
我支支吾吾的打断道，盯着面前盛满葱花胡萝卜还有少量黑米翻炒出的炒米饭，看来以后在这里总能吃到足够分量的快餐食物了，感觉真满足。
“哎呀没事没事...一会吃完饭就在工作到八点半就下班了，那？”
赵佳丽操着小笑腔，抓起筷子的时候刻意挡了一下半边脸，那个意思像是“我是你的老板你怎么可以嫌累。”
我也没有多在说什么，腹部左侧的一个地方不停传来一阵阵空洞的痉挛感，我要吃饭了…我受不了了。
葱香味和饱腹感一起爆发出来，这时候我的手机在裤兜里不安的震动几下，像是QQ信息的提醒。
想起这可能是妹妹发来信息的我，犹豫之间抬了一下下巴。
结果就发现赵佳丽，那边的碗筷迟迟没有动，还是停在刚才的状态，这个时候我也没有想着去掏什么手机了。
她的表情…
怪尴尬的…她在笑…
“嗯嗯？怎么了？有电话？“
“没事…“
我只好又低下头去…
饭没有刚开始吃到那么香了。
…我刚刚狼吞虎咽的样子没有给老板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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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饭下班的时候，我才想起来，要看一遍手机。
身后有一家三口推门走出来，暖意反而推了我一把一般，我两布从台阶上小跳下来，淡蓝色和白色的主页面呈现在我的面前。
结果只是一个好友申请而已，是郑梅的，才想起来她以前没有才没有什么智能手机。
“哎…“
回到新“家“，赵佳丽帮忙租给我的。
一开门的我，又叹了一口气。
简单洗漱后，潮湿的贴身衣物被放到不同的暖气片上等它烤干。
躺在床上。
脖颈那里几根长的过分的头发挠着皮肤，痒痒的。
闭上眼睛，我想着今天，可以算的上是第一天正式工作的，第一天的经历。
【这么一算月工资差不多有三千多】
【不对，如果只有我一个服务生的话...要天天工作，好像赵佳丽提到过分成？】
【四千多】
【不可能吧】
【说不定赵佳丽是那种很热心肠的人?】
【算了自己还是少抱点幻想吧】
我拿起手机，有几个大学舍友给我发了几条消息，算命大仙找我要具体到小时的出生时间，我说我不给，其实是忘了。
继续翻着通讯录，一个除了大学好友就是大学好友的列表上，最终停在有一个系统自动头像的地方。
【……】
点进去。
【算了…郑梅现在应该睡觉了】
手机甩到一边，随随便便闭着眼睛就可以摸到充电器的小线头。
从被子里伸出手来，准备关灯。
侧身的时候，我又叹了一口气。
是“哈——”这样的声音。
我是在笑么？
不管了，好困。
手机的屏幕还没有熄灭。
我在厚厚织物的遮掩下缩成一团，这个房间最后的一个光圈，我在里面。
“嗯….“
我又叹了一口气。
睡觉吧，郑峰。
手机荧屏的弱光，熄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