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肖老三还没醒酒，躺在警局的连椅上是频频说着酒话，他说道：“贼老鼠啊，这酒......这酒是够味，不过你这是要把我带哪里，是不是接着......接着喝阿，呵呵，说起来，你贼眼鼠可是......可是够了贼了。”

龙霄汉是个老局长，却也是新任的崂山警局局长，他一脸正气，剑眉星目，标准的后背头让他看起来颇有风度，那怕走在大街上，他都极为的有辨识度。

他听闻昨夜的惨案后便十分在意，一进警局门口便亲自来审问，结果一推审讯室的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他嗅了嗅说了句：“嗯，这酒还不错呢，哎呦，这的是喝了多少啊，连站都站不稳了？”

他的声音是雄厚的男中音，声音的尾音部分有些发哑，连声音都极其的有辨识度。

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警察走过来说：“龙局长，这就是肖老三，都说贼眼鼠的死和他有关系，而且昨天晚上就是他最后见的贼眼鼠，也是他和贼眼鼠喝的酒。”

说完，递上了肖老三的佩刀。

龙霄汉抽出肖老三的腰刀来反正的看了看说道：“嗯，真是把好刀啊，不愧是做过銮仪卫的人啊。”

龙霄汉把刀从新插进肖老三的腰里，却听络腮胡子警察说道：“龙局这可是杀人凶器啊。”

龙霄汉一摆手然后极其肯定的说：“这把刀不是。”

说完后，龙霄汉绕到肖老三的鞋底拖着腮帮子看了半天，然后摇头说了句：“不是他，等他醒了做做笔录就可以让他走了。”

“啊，龙局不是他？”

龙霄汉点头道：“嗯，不是，一会儿做笔录的时候要详细，重点问问昨晚和贼眼鼠说了什么。”

络腮胡子说道：“是。”

其实龙霄汉在凌晨时就就已经去过案发现场了，他吃惊杀人者的作案手法，更吃惊贼眼鼠的死法，通过询问他知道，整片海滩除了贼眼鼠一人再没其他人来到过，而且现场还有几个目击证人亲眼看到贼眼鼠自己把自己解剖的过程。龙霄汉在现场一一排查了许久之后天色才开始亮，他关掉手电筒后仔细的查看沙滩上的脚印，而后用纸墨将脚印仔仔细细的拓了下来才回到了警局。

回到警局后他不着急泡茶，而是径直走向保险柜前，从里面拿出来一个黄色的卷宗，卷宗上只写着一行字：民国24年。

民国24年也就是公元1935年。

1935年，这是十五年前的卷宗，那时候日本鬼子还在中国横行霸道。抗战结束后，政府烧毁了绝大多数的卷宗文件，可龙霄汉却一直把这个卷宗留在身边。他打开陈旧的卷宗，第一页只有两行汉字：第一行写日本驻关东机密要案，第二行用红字写道绝密文件。

日伪时期的内部机密文件分为几个等级：一.绝密核心文件。二.绝密文件。三.机密文件。四.秘密文件。

这份写着1935年的卷宗里有一个极为神秘的案件，他又掀开另一张纸，顶头四个字为：问询笔录。

下面写：案件编号：92746-14

笔录地点：日军驻地济南三号仓库

时间：民国24年农历六月十二

被询人：吉田菊二

职务：大日本皇军驻济南机关长

问询人：松山浩

职务：大日本皇军驻华二相（中将的军衔）

书记员：三川井一

性别：男

年龄：45周岁

籍贯：日本加藤县居合村

问：赵华是什么时候投的皇军？

答：去年夏天，一直和我是单线联络，作为投诚者他表现不错。

问：这个赵华是怎么死的？

答：属下不知道。

问：这次死的人还有谁？

答：和赵华一起投诚过来的三个人同时被杀，另外还有三岛友爱上将也被杀。

问：当晚你们都是看到了什么？

答：属下什么都没看到，那晚我喝了酒感觉脑袋很晕就回房休息了，第二天起来除了我他们都死了。

问：当天夜里可否听到奇怪的声音？

答：听到了，隐约听到隔壁房间三岛在胡乱说话，我以为他也喝醉了就没理会。

问：可否听清楚三岛上将说了什么？

答：没听到，什么都听到。

问：有没有听过一个叫做黑狐爪的名字？

答：没有，从没听过。

问讯笔录到这里就结束了，这份笔录是一个中国人翻译过来的，当时，这是日军的最机密的文件。可是后来此案件不知什么原因搁置了，档案也就给封存了起来。再往后，地方政府没收了日军办事处，并将整个建筑交付给地方作为警局办事处，龙霄汉在整理卷宗时无意中看到了这份机密案件便留了下来。

这个问讯笔录其实毫无用处，完全属于军队上的走过场而已，可是这里面有两个让他熟悉的名字。

一个是：赵华。

另一个是：黑狐爪。

这两个人是谁？赵华是叛国者，铁杆的大汉奸，而这个黑狐爪是一个人的称号，他曾经在另一起谋杀案中看到过这个称号，当时这个称号的旁边还有个名字，那个名字叫做：鬼里人。

龙霄汉久久凝视着陈旧的卷宗，这是络腮胡子走了进来，他问道：“龙局，怎么又看你的老卷宗了？”

龙霄汉表情有些呆滞的说道：“孙胡子，你说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原来络腮胡子叫孙胡子，他说道：“怎么？哪个人？”

龙霄汉这才反应过来，他“哦”了一声说道：“哦，哦，没事，没事，我想事情想魔怔了。”

孙胡子道：“龙局我见你拿这个老卷宗都好几次了，难不成这卷宗和这次自杀有关系？”

龙霄汉一怔说道：“自杀？”

孙胡子道：“是啊，现场有好几个目击证人啊，这个贼眼鼠的的确确就是自杀啊，那个女记者崔妮也是亲眼看到的，问肖老三是一问三不知，他不可能是嫌疑人。”

龙霄汉点了点头说道：“嗯，其实这个案子蹊跷就蹊跷在这里，按正常道理来说要就算是要自杀也没必要把自己给解剖了啊，找根绳子或者是往海水里一跳不就行了，可拿着钝石头硬硬的把自己肚子划开这得多大的勇气啊，这得多恨他自己啊，况且还把内脏全部掏出来码放整齐，这得多大的忍耐力啊，就算一个不知道疼痛的人也顶多掏到一半就得失血而死，更何况失了那么多重要器官，唉，可这个贼眼鼠愣是把自己的肚子给掏空了才死，你说有这种事吗？我想不明白，更觉得这个事啊没那么简单。”

孙胡子悄声道：“龙局，我可听说了啊，这个人死的是不一般啊，他可能是因为......。”

孙胡子看了看身后的屋门，见门没关便上前关了门才说道：“听说是因为看到海里的海鬼了。”

龙霄汉把卷宗放下严肃的说道：“孙胡子，你这叫什么知道吧，你这叫封建迷信。”

孙胡子频频点头道：“知道，知道，知道，可是这死法也太蹊跷了啊，龙局，你见过这种死法吗？就别说见了，你听说过吗？没有吧，我觉得这个肖老三有很大的嫌疑啊。”

龙霄汉说道：“没有证据的事你最好少说，等拿出了证据一切就浮出水面了，你这样吧，我一会儿单独去询问一下肖老三。”

孙胡子又问：“龙局，你说会不会是特务？”

龙霄汉叹了口气说道：“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给你说啊孙胡子，这里面的几个当事人你必须死死的盯住了，刚刚解放，不能让这些破坏分子充当搅屎棍子。”

“是，发现有特务迹象马上控制。”孙胡子一个立正说道。

紧跟着他又看了看龙霄汉手里的卷宗有些好奇的说道：“龙局，这卷宗记录的死法莫非也蹊跷？”

龙霄汉点了点头说道：“对，我看过现场，那时候日本人还在，现场比这个现场还要蹊跷。”

孙胡子说：“龙局，那你说说呗，咱们就爱听你以前的断案经过。”

龙霄汉一瞪眼说：“说什么说？还有闲心说这个，快把你手里的活干完再说。”

孙胡子赖皮的一笑说道：“过来找尸单呢，嘻嘻，这就去。”

尸单是专门记录死者信息的名单，一般都是在太平间里放着，这个孙胡子为什么来这局里拿尸单？龙霄汉就问：“怎么来局里拿？”

孙胡子说：“法医说了，尸单没了，让我来这里拿，这不，已经找到了，在法医办公室呢。”

说着，孙胡子“嘿嘿”一笑就出门了。

“怀疑一切”是龙霄汉的座右铭，只要听到或者看到有他认为不对劲的就会问一嘴，局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他的习惯，所以被龙局盘问已经成了必备的功课之一了。

龙霄汉把卷宗扔进了保险柜并随后上锁后自言自语了一句话：“特务？哼。”

拿着钥匙他径直走向了审讯室，其实审讯室早就改了名字叫做审问室了，可是大家还是喜欢叫之前的名字---审讯室。或许一个“讯”字和“问”字就有了很大的不同，感觉“讯”字更加的彰显执政者的力度，而“问”就不同了，反而更多倾向于服务。咱们老百姓有什么事都会说：唉，劳驾，麻烦问您个事，八大胡同怎么走。可“讯”不同，人家会说：警察局传讯了？你又犯事了？

龙霄汉走到审讯室门口清了清嗓子，其实，没有任何证据显示是肖老三作案，可是案件实在太诡异了，而且，肖老三还做过銮仪卫，那是什么职务？杀人不眨眼的职务，所以孙胡子不得不把这小子关进了审讯室。

龙霄汉进门口看到肖老三正坐在审讯椅上，两只手规规矩矩的摆放在前面，肖老三看到龙霄汉后笑了笑，呲出了焦黄焦黄的大板牙。

“龙局，您亲自审我啊？”

龙霄汉关上房门说了句：“审？呵呵，只是随便问几个问题。”

肖老三“嘿嘿”一笑说道：“龙局，一看您就是局长，就是当大官的料，你说的话和他们说的就不一样。”

肖老三前面还坐着两个警察，见龙霄汉来了早就站了起来给龙霄汉敬礼，龙霄汉说：“你俩先出去，我一个人问问他。”

两个警察合上问讯笔录后离开了。

龙霄汉给肖老三递上一根烟然后帮他点燃后说：“现在这里就咱们俩你说说吧。”

肖老三嬉皮笑脸的说道：“龙局，说什么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我可是听说了那件事真是谢谢你啊。”

龙霄汉给自己点上了烟说道：“谢我？什么谢我？”

肖老三说：“就是我的宝刀啊。”

肖老三一边说着一边用下巴指了指旁边桌子上的放着的刀，龙霄汉这才想起来。

龙霄汉说道：“给你说啊，这把刀可是文物，奉劝你交给国家，你个人留着这叫管制刀具，政府是需要没收的。”

肖老三急忙点头道：“嗯嗯，马上上交，我还有一把，这叫鸳鸯刃，您等我回家凑齐了一块给你送过来。”

龙霄汉笑了笑说道：“少来这一套，你想什么我不懂？”

龙霄汉走到审讯室门口打开门四下看了看见没人后这才又关上说了句：“民国24年你那时候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