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人即是神

我和丰子要商量怎么把工厂告的没有还手之力的。我坐起来，还好只是耳朵聋了，其他的地方都没有事。

我说：“丰子，我们等一会儿去找律师，商量小干的事。”

丰子不说话，小干摇了摇我的肩膀，我不能看见他只动不出声的嘴巴，真的很晕。

我拨开小干说：“那行，休息一天，我有点晕，明天再去。”

忽然我的眼前变得黑暗了，然后又有了光明，耳朵刺痛了一下，我听见小干说：“我操！这下真完了，不知道真是聋了。”

我说：“好像还没有。”

他们一下都盯着我了，小干对他们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对我说：“你说，你喜欢谁？”

我说：“你问我喜欢谁。”

小干说：“我操，真的好了。”

我说：“我觉得还是有点不一样。”

小干说：“那肯定，被冻成冰坨子了，能一样？要不是丰子把你救起来，你就完蛋了。丰子预感真准，说你要出事，跑去预冷仓看你，还真出事了。”

我说：“谢谢你丰子。”

丰子摇摇头，我说：“你别耍酷了，你说个话。”

丰子摇摇头，小干说：“你是假聋，丰子是真哑巴了。”

我心一凉，我说：“怎么回事。”

小干说：“一个星期前，丰子被派去清理锅炉，妈的，停了那么长时间的锅炉里面居然还有烧红的木炭。丰子运气背啊，锅炉里面有个挡板掉下来了，当时丰子正趴在掏灰的洞口，一个烧着的木炭飞了进去。”

我不由的摸了摸脖子，我说：“飞进了脖子。”

小干说：“什么脖子，嘴巴，一路向下，把舌头喉咙烫了个遍，医生说一辈子哑巴了。倒是你运气好，医生说你可能会间接性耳聋，你运气真好。”

我说：“间接性。”

小干说：“就是一会儿聋一会儿不聋，因为你脑子进水了。”

我说：“你骂我干什么。”

小干说：“我没骂你，你脑子是进水了。”

我说：“哦。我昏迷了多长时间。”

小干说：“今天刚好十五天。”

我说：“那发工资没有。”

小干拍了拍我的肩膀，摇摇头。

于婄说：“你们被开除了。”

我准备开口问为什么，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必了。按照他们的作风，小干断了八根手指，丰子现在成了哑巴，虽然平时话也不多。我间接性耳聋，简直是三个累赘，不开除我们也不可能。

小干看着我，突然说：“我们别告了。”

我说：“为什么。”

小干说：“镇上就那么几个律师，工厂肯定会买通他们。”

我们沉默着，我突然想到了五叔和小春子，我说：“五叔和小春子没事吧。”

小干说：“他们没事，就是工厂知道他们和我们的关系，也把他们开除了。现在一天到晚砍树，你看看院子里堆了多少，上次给了他们一点建议，我操，谁知道这三个王八蛋这次要做一个多大的木筏。”

我走到外面，如小干说的，大大小小的树木，胡乱的躺着，还有一个做了一半的巨大的木筏，几乎快占光了整个院子。

我抬头看看上面，阴沉的吓人，我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向我们靠近。我搬来梯子爬上屋顶，我看到一层层叠加的黑云漂浮在湖面上，无限高的伸向空中，他们的后面，宛如天空被吞没了一样，黑暗蠕动着，无边无际，要吞没一切。

我对院子里的小干说：“这就是‘光环’。”

小干说：“壮观吧，那天我还划着小船去了湖面，你知道怎么了，站起来，就能捞下一把云，真跟棉花糖一样，黑色的棉花糖。”

于婄说：“你快下来，上面不安全，我们收拾收拾，先去避难塔吧。”

我下了屋顶，问：“什么避难塔。”

于婄说：“你不知道吗？自从隔壁镇子没有了后，我们镇就修了一个避难塔，你没看到，最高的那个就是。”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了那个避难塔，很高，和我梦中的那个最高点一模一样。

我们商量后，明天就去避难塔，第二天一早我们醒过来，发现丰子不见了。

他只留下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等我带你去光环。”

这是写给素素的，素素开始痴呆了一样，她知道丰子要去干什么，我也知道，他压抑的那个东西不可能消失的，只会越来越厉害，现在要出来了。

趁着“光环”袭击小镇的那个混乱时候，他会抹掉他想抹掉的东西。

我们沉寂了两天，第三天，那些黑云逼近了村口，小镇发出了警报，村里的人们开始转移到小镇的避难塔。

我担心素素，丰子走后的两天，她一句话也不说，整个人像是死了一半，肉体还在，精神已经没有了。

她孤零零的坐在房顶上，想等着丰子回来。我对她喊道：“我和小干会去把他找回来的。”

素素看了我一眼，看的我浑身冰凉，我说：“你下来，先去避难塔，我一定会把丰子带回来。”

她终于点了点头。

天开始下雨了，我们收拾好东西准备赶去镇上的避难塔，但是五叔他们执意要留下来做木筏，我们强拉硬拽也没有用，只好先走了。等我和小干把于婄和素素安顿好后，再来想办法劝他们。

从村里去镇上遇到的人很多，当我们进了镇里后，更是数不清的人，他们挑着大小包袱向避难塔的方向走去，街上乱成了一片，汽车的“滴滴声”不断，哭声，争吵声，咒骂声，加上越来越大的雨声，一起砸向这个小镇。

我们好不容易来到了避难塔，塔虽然很大很高，但是我想肯定容不了小镇所有人的。

我们准备去塔最顶端，但是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要去那里，把楼梯堵住了，而且我在下面看到，顶上的几层已经站满了人，他们乱七八糟的对下面想往上爬的人吼：“都满了，下去吧。”

“挤什么挤，眼瞎了吗？没看到人满了还往上挤。”

“你踩着我的脚了，妈的，‘光环’又还没来，你们爬那么快怕死啊！”

下面的人对上面的人说：“去你妈的隔壁的，挪一点位置不行？占那么大位置做爱啊。”

“那个胖子！说你那！胖还躺着，站起来，我们还能挤一挤。”

“哎！谁说的怕死，你们不怕死跑那么高干什么，我还有妻子小孩，我能死吗，我死了你们养啊！”

看样子我们是上不去了，加上小干的手不能提东西，素素浑浑噩噩的中了邪一样，于婄虽然是强大而又温柔的好姑娘，但是单靠她也不可能上去。更别说我了，我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挂满了行李，估计胖的连楼梯口都进不了。

我们干脆就在大厅找了个好位置住下了，说起来现在住在大厅的也只有我们。其他人都在往上面挤。

安顿好一切后，我对于婄说：“你照顾好素素，就待在这别乱走了，我和小干去找丰子。”

于婄点点头，说：“你能不能快点回来。”

我看看她，再看看素素，我希望这场灾难不要伤害她们两个姑娘。

我说：“要上厕所的最好快点去，一会人肯定很多。”

于婄点了点头，看着我，看的我心慌。突然我的脑袋懵了一下，周围得一切都变得安静起来。

于婄说了什么，我看见她的嘴唇在动，我使劲的拍拍耳朵，可什么也听不到，我错过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来。

我和小干走出了避难塔，我一刻也不想离开于婄了，但是我必须要把丰子找回来。天上已经是暴雨倾盆了，水漫到了我们的脚腕。我们把上衣脱掉，分头开始寻找丰子。

小干先去了“女人的口水”，如果丰子在镇上，他一定会找老板娘报仇。我则是一路出了镇子赶去船厂。这一路上被大雨冲的耳朵又能听见了。

来到船厂后，我没有看到那些工人，也没有发现丰子，只有秦棋站在他的怪物上面，等待着什么一样。

雨太大了，我走到那个怪物下面躲避这雨。

秦棋看见我笑了一下，说：“你命真大啊。”

我说：“你怎么不去避难。”

秦棋说：“那是你们的灾难，跟我无关，我爱死‘光环’了。他来的恰到好处，等他发怒了，我就乘着我的宝贝离开了。”

我说：“什么发怒，你看到丰子没有。”

秦棋说：“那个瘸子，去工厂了。”

我转头走向工厂，爬上山坡后，工厂就映入了我的眼睛，因为地势低，它已经被水淹了不少。

我跑过去，忽然听到了一声爆炸，我抬起头，又是接连几声爆炸，像放鞭炮一样，工厂瞬间成了一片火海，我听到了无数鸭子的惨叫。

很快，火海被雨水冲灭了。我走进工厂，保安室早已经没有了人，职工办公室也没有人。我又来到厂长的办公室，他安静的坐在椅子上，额头插进了一根铁棍，暗红色的血流了一地。他的身体焦黑，还有些腐烂，应该不是刚刚死的。

丰子已经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