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相生相像

曹新月抬头骤然朝我看来，接着一个飞身停在我身旁，她半蹲着俯视我：“你居然能认出我来，有意思，你是谁？”

我还没来的及回答，就被蓝轩和抢白：“暮映在哪里？”

曹新月理都没理他，她盯着我的竹笠：“我老早就好奇，这竹笠下面是什么面容，居然能让我的尚哥哥这么紧张，人家好妒忌，要不，我今天就剖开来看看？”她说着，明晃晃的剑尖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可怜的我的小心脏，就没一刻是好好呆在自己胸腔里的。我赶紧给她带高帽：“曹女侠易容本事数一数二江湖人尽皆知，连什么墙面郎君在女侠面前简直是小儿做戏不值一提，我是对女侠慕名已久……”

曹新月突然笑了：“数一数二？人尽皆知？慕名已久？这话中听，只可惜这话说得早了些，能认出曹新月的人，天底下不超过十个，现在更是要少一个了。”她敛笑提剑，朝我门面劈来。

一阵凌厉的剑风过后，竹笠一分为二，掉落在地。曹新月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诧异：“你的眼睛……”

我淡定下来，再怎么着我也长了一双显示祈水皇室纯粹血统的蓝眼睛，还会怕一个对祈水鞠躬尽瘁尽职尽责的小卧底？于是我摆出一张“你自己看着办吧”的表情睥睨曹新月，摆足了慈禧太后的架子。

这架势唬住了曹新月，她将询问的眼神投向冷堡。

冷堡则沉稳得多，他盯着我的眼睛：“我该叫你玉容还是勿留？不对，这个人明明已经死了，你是谁？”

我扯出一抹笑：“冷堡，你说我是谁？”

这招也唬住了冷堡，他转向曹新月：“这个人易容了么？”

我在一旁暴汗，大哥，请问这是冷堡式的冷笑话么？

曹新月犯了个白眼：“有没有易容我一眼就看得出来。”

这两人讨论得起劲，我看到暂时被遗忘的蓝轩和的微微动了一下，他朝我做了个拖延时间的口型，又怕我没看懂，朝我比出了一个OK的手势。

这手势是我在雪谷闲来无事的时候教他的，虽然他做完这个动作后额头上满是汗水，脸上也不再是轻松自在的表情，但是我瞬间看到了希望。蓝轩和之前的那句“区区的软骨散还奈何不了我一世”我当时还以为这话翻译过来是：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的意思，没想到来日一点也不长。

我清了清嗓子：“我们来做个交易，我告诉你们我是谁，你们告诉我暮映的下落。绝佳双赢，如何？”

曹新月不买我的帐：“交易？我最讨厌别人跟我讲条件。话说回来，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做交易？”

冷堡却说：“我倒是好奇。”

曹新月没好脸色：“你好奇？你好奇你去跟她讲暮映的下落好了。”

冷堡不说话了。

曹新月哼了一声，对我说：“要告诉你暮映的下落也不是不可以，我一向对将死之人宽容一些。我眼中只有两种人，有用的和没用的，你知道你属于哪一种么？”

我识相地时候：“哪一种都不是。因为我根本入不了你的眼。”

曹新月笑了：“你说话有趣，只可惜你是没用的那个。既然没用，留着也无益。不过我今天心情不错，闲等也无聊，告诉你也无妨。”

我小声地嘟囔：“废话，你要的东西都到手了，你能心情不好么？”

曹新月往蓝轩和的方向一指：“喏，暮映不就在你眼前么？”

我被吓了一跳，穆青华就是暮映？！但随即打消这个惊世骇俗的念头，将目光转移到石床上。

只可惜，我趴在地上，只能看到石床上露出的一双绣花鞋……

曹新月特别体贴地问：“你要过去看看么？”

我本来对这个人不是特别感兴趣，说想知道暮映的下落，其实是看蓝轩和才是最想知道的那个人。但是看曹新月一脸“我就知道你想看快说想看”的表情，我还是很配合地违心地说：“想。”

曹新月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她拉起我，一个跃身凑过去。

我瞪大眼睛看着石床上的那个人，她白得出奇，瘦得也出奇，是个标准的美人。我想强调的是，是与暮照完全不同的美丽。她的鼻子眼睛嘴巴下巴甚至是眉毛，可以说跟暮照没有丝毫的想象之处。

“这是暮映？”我有点蒙。

曹新月纠正我：“确切来说，这是姚玲暮。”

我很质疑：“暮照和暮映不是双生子么？怎么一点都不像。”

曹新月也凑过来：“姚玲暮还没改名就睡在这里了，暮映是我照着暮照的样子易容出来的。很苦恼是吧，双生子居然长得一点都不像。”

“等一下，我有点晕，”我仔细琢磨，在曹新月暮映姚玲暮之间梳理了一下关系，“意思是，我们所看到的暮映其实是你，暮照的妹妹不是她的妹妹？靠！你到底假扮了人家多久啊？”

刻意降低存在感的蓝轩和也忍不住开口：“你在余城埋伏这么久，就是冲着玄宫来的？”

曹新月朝他娇媚一笑：“自然还冲着英雄少年又生得俊俏无双的尚哥哥来的。”

这话戏谑大于真心，明显不是真话。

蓝轩和拿出扑克脸来：“尚哥哥三个字不该是你叫的。”

曹新月并不介意蓝轩和冷冰冰的态度：“可惜会叫这三字的人已经不能叫了，既然我现在是暮映，我也不介意替她多叫两声。”

蓝轩和闭上眼睛不去看她，我看到他放在膝上的双手暗暗捏紧成拳，随时有挥到曹新月脸上的可能。虽然说男人打女人并不光彩，但若是蓝轩和出手，我一定会暂时遗忘不光彩三个字的。

这时冷堡说：“月就要圆了。”

潭中央的一轮明月圆润生辉，越来越饱满，在清冷的寒气中氤氲着银辉，水花反射出波光，如梦似幻。这种有诗意有情调的气氛适合谈情说爱或者是吃饱了撑的范文艺，至少一个人发呆也是好的。

在这种暧昧模糊的气氛里，曹新月对我说：“对不起了……”

我还没明白她这句突如其来的对不起，就看到她的剑稳稳地朝我的胸口刺来。太突然了，我根本避不开，不过我忘了即使她慢慢戳我也避不开。我终于明白其实对不起后面还应该有个“你得死”三个字。

我听到蓝轩和在大喊我的名字，我看到冷堡和曹新月淡漠的表情，突然间觉得一切都很陌生，唯有蓝轩和的呼唤是熟悉的。

我最后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