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婚宴

我坐在屋顶，看着一院子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突然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捞过身旁的酒坛子猛喝一口，突然觉得现在此情此景我应该吟一首自苦自怜的酸诗，或者是感叹一下我刚喝下去的是不是陈酿了十八年的女儿红所以这么辣这么呛然后借机被呛出几滴眼泪来应情应景。

我搜肠刮肚，想得出来的只有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这是青鱼最喜欢的句子。我想着想着一惊，突然打住这种想法，今天是我最好的哥们的婚礼，虽然他没给我发请柬来喝酒席，但我也不能在这种时候扫兴是吧？

我收起莫名的伤春悲秋，杵着下巴等烟火。这是婚礼的一大环节，院子里还没散的宾客，一大部分是冲着这个来的。潜移默化真是可怕的东西，刚来的时候我还对映裟城上空腾升的孤零零的烟火嗤之以鼻，现在我却是老早选好了最佳位置杵着下巴像院子里面五成的观众一样激动地等待着。

另一半人则是右手按在或刀或剑或飞镖暗器上，表情冷峻严肃，随时蓄势待发。对他们来说，今天婚宴的重中之重，就是开启藏有万千宝贝的玄宫的钥匙。嫁作他人妇的暮照打算远离武林纷争，让贤天下人垂涎三尺的玄宫钥匙。

而在我看来，没有人会这么傻，在自己的婚礼上抛出这么大一个宝贝，等着天下人来抢，这不是典型的要搞砸自己的婚礼么？我都明白的道理，没理由别人不知道。加诸余城后面有尚家兄弟撑腰，现在暮照又是丐帮堂主夫人，所以院子里蓄势待发的江湖中人，都还处于一种跃跃欲试忍而不发的状态，视线更是一秒也不离开传闻主角暮照身上。

而作为万千瞩目的暮照则是镇定得多，她拉了暮映，两姐妹相亲相爱地进屋讲悄悄话去了。

我在院子里面巡视一圈，没有看到不留的身影。倒是看到蓝轩和和无烨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一起，蓝轩和对无烨敬了一杯酒，说了句什么，然后两人就一起走到僻静处来。

好巧不巧，他们到的僻静处就是我所在的屋檐下面，他们的说话声全数落尽我耳朵里。

无烨说：“谢谢你今天能来。”

蓝轩和却不领情：“你不用谢我，我不是为了你来的。”

无烨似乎心情真的很不错，也没在意这话里面的火药味：“总之，你能来，我替暮照感谢你。”

这话说得很有技术含量，蓝轩和也不好说什么，他冷哼一声：“余城有你在，暮照自然不会有什么是事情。无堂主倒是有情有义，只是不知道我当初把故人托付给你，不知道那人可好？”

我还在感叹蓝轩和跟柴一念学坏了，动不动就是冷哼。猛地听到后面的话，直觉地知道那个故人跟我脱不了干系，不禁有些紧张。

无烨沉默，良久才开口：“是我对不起她……”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能抵过她受的痛苦么？当初你悄无声息地从她身旁离开的时候，又没有想过她需要你？你把她卷进武林大会里面，又不负责任将她独自留在那里，这句对不起你还能亲口告诉她么？”蓝轩和咄咄逼人，“无堂主如今风光无限了，你可曾想过现在她是怎么样的？”

无烨说：“我知道她需要人照顾，可是余城有难，我不能不管。我不在了，她身边还有不留还有穆青华还有你，但是暮照没人可以依靠。二城主，你自己想一想！这些年来，尚家兄弟什么时候顾过余城？什么时候为余城的安宁着想过？我知道暮照心里想着你，她为你守着这座城，你又多久才回来看一次？”

由于角度关系，我看不到蓝轩和此刻的表情。但是在无烨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我脑子里面闪过的是婵双那双含愁含情却又异常坚定的眼睛。

我只听见他有些动容的声音：“说句老实话，其实你根本不懂暮照。也罢，有些人总归是要辜负的。但我仍要告诉你，早知有今日，我当初就不会把她托付给你。无堂主，你听好了，若有他日，我不会再让你伤害她！”

“无堂主，我说了，此番前来不是为了你和暮照的婚事。我只是为了陪一个傻得不能再傻的人，从今以后，我都会陪在那个人身边！”

我一惊，不小心把一块瓦掀了下去。清脆的瓦摔碎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无烨和蓝轩和难得默契了一回，两人同时厉声道：“是谁？”

我从上面探出一个脑袋，坦白从宽：“是我。我不是故意要听你们墙角的！我一开始就在这里的，我发誓！”

无烨盯着我的竹笠，激动地晃着蓝轩和的肩膀：“她没死对不对？还活着对不对？”

蓝轩和一掌挥开无烨的手：“她要是还活着，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就是她而不是我！”他气结地瞪我，“你，给我下来！”

我有些无辜：“我上来的梯子不见了，我又不会轻功，我又不是故意赖在上面听墙角的。”

这时候有人过来把无烨叫走了，蓝轩和无视我求救的眼神，铁石心肠道：“下不来就在上面吹风吧，省得下来生事。”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抬眼看天苍苍野茫茫，特惆怅地继续喝酒等烟火。

不知道是我喝酒太快了还是这烟火要吊足了所有人的口味。喝完了酒，传说中的烟火还是一点影子也没有。我上屋顶喝酒的时候特意选了一个安静的位置，现在我发现这个安静的地方真是选对了，除了顺手抬走我梯子的那个路人甲以及刚才被听墙角的蓝轩和和无烨，我硬是一个人也没看见。

我喝了一大坛酒，又特别的想上厕所……

我当然相信蓝轩和会回来解救我，不过看他刚才的羞愤程度，天知道那是多久之后的事情。而无烨走得那么急匆匆，也不知道会不会顺口吩咐别人给我送个梯子来。

于是我只好不道德地干起掀瓦片的事情。第一个，空房间。再一个，还是空的。我再接再厉锲而不舍，终于看到下面房间透着光亮以及光亮下的两个身影。同时，他们说的话传进了我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