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再见往事

雪山外是阳光灿烂的大晴天，天蓝的不可思议，跟我穿过来的时候一模一样，但是我知道很多事情已经改变。但我依然在路上，且行且珍惜。

我站在甲板上，懒洋洋地晒太阳，享受着没有雪的大晴天。真搞不懂世外高人都是些什么心思，就喜欢标新立异，大好的春暖花开的地方不住，寒风凛冽的雪谷有什么好的？不知道柴一念现在在做什么，大概又是在剥削四澈做粗活累活。等五琛醒了，就有多了个端茶倒水的人。想着想着，径自笑起来。

身上的光线被遮掉了一小半，我侧过头，看到书流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身旁，她仰着脸直视炽烈的日光，感叹到：“已经夏天了啊！”

我也跟着感叹：“原来已经夏天了啊！”

书流云收回视线，看向船舱内：“夏日酷热，晒久了太阳容易犯晕。里面热闹些，姑娘进去看看？”

我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确实很热闹。潘韬晕船晕得厉害，六娲七吟跑前跑后地找照看着。红俏赖在蓝轩和怀里，一边嘲笑潘韬娇弱，一边对美人上下其手不悦乐乎，很难看出这是一个及笄女孩子的所作所为。蓝轩和则自暴自弃地闭目入定一般坐着，似乎是睡着了，当然，如果不是他额角青筋暴起的话。

我摇摇头：“多谢，不了。”要换做以前的玉容的话，至少为了潘韬也大呼小叫地冲进去了。虽然我比谁都明白，我去了也只会是添乱而已。

书流云笑了笑：“姑娘是向往哪儿去？寻亲的话我或许还能帮上些忙。”

这话说得更隐晦了，我假装沉痛地垂下脑袋：“亲人已逝，多谢好意。”套话？要是换做以前，就这么一个勾魂夺魄的笑，我早就把警惕抛到九霄云外了，但这招，对死过一次的玉容来说一点效用也没了。反正祈水老皇帝已经死了，荻芸也已经被烧成灰了，就算我大大方方承认是祈水的皇族也不会招来多大的猜忌。

书流云见我不愿多说，随意扯了几个话题就走了。我继续哼唧哼唧晒太阳，不多时，耳边传来从容沉稳的脚步声。我头都没回：“红俏怎么舍得放开她的新玩具出来晒太阳？”

蓝轩和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大概和书流云有事，她没对你怎么样吧？”

我朝他扯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并且比出巨俗无比的剪刀手：“玉容VS书流云，第一回合，玉容胜！耶！”

蓝轩和对我的幼稚举措没有发表任何的评论：“到了止崎我们就分开行动。”

虽然我知道蓝轩和这是为了我好，但是我很犹豫：“从止崎去祈水是要经过余城的。”虽然我对这个世界的交通网不怎么熟悉，但是这天路我好歹走过，昏迷着和清醒着，不下一回。

蓝轩和挑眉：“然后呢？”

我咬咬牙：“从止崎到余城，一路花销肯定不少……”

蓝轩和额上的青筋暴起得更厉害了：“玉容！我们还没那么穷。”

我澄清：“可是我很穷。”

蓝轩和发挥了财主风范：“没事，我养你。”

我立刻警惕：“你要我做什么？你不会要借机奴役我端茶倒水擦桌子吧？”

我显然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蓝轩和灿然一笑：“怎么会？你本来就欠我钱，还记得么，一百三十七两五钱？”

我毫不客气地鄙视他：“小气。”

海风温柔地吹着，我感觉自己飘乎乎快要睡着了，蓝轩和在一旁很安静，安静得就像和海风融为了一体。我思绪开始飘飞，游弋了漫长的时间和空间，最后停留在噩梦般的大火过后那双温暖的手。

我侧过头去，看着蓝轩和，挺严肃地问：“蓝轩和我有个问题要你诚实回答。”

蓝轩和点点头。

“你知不知道是谁送我来雪谷的？”我的心脏跳动得厉害，有个名字就要呼啸而出，但是我不敢肯定。

蓝轩和想也没想回答：“凌空山庄，季时渊。”

不对，怎么可能回事这个名字，我激动地捉住蓝轩和的手：“你再好好想想，哪怕是从来没见过的也好，怎么可能会是这个名字？”

蓝轩和反握住我的手：“玉容，你冷静。虽然我与季时渊不过数面之缘，但也不至于错认，是他没错。”

居然不是她？难道我那时看见的听见的，全都不过是我生死一线时候最期盼的声音和身影么？是了，怎么会是她？半年早过，亲人早逝，我终究还是没能回去看她最后一眼，终究没能再听到她唤我的名字。巨大的失望席卷了我，全身上下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我再也站不稳，跌坐在甲板上，透过朦胧的双眼努力捕捉蓝轩和的身影：“怎么不是她？”

蓝轩和手忙脚乱地跪下来把我搂进怀里：“你要他是谁我就陪你去找他，我们去余城。玉容，你不要难过。”

我伏在他肩膀上哭：“你不懂，找不到了，我回不去了，就算我回去了，她也死了啊……”我乱七八糟说了一大通，因为在哭，吐字模糊，也不管蓝轩和听没听懂，张开嘴大声地嚎啕出来。

很多我们一直坚信胜券在握的人和事，其实在我们洋洋得意地炫耀和挥霍的时候，就已经悄悄地从指间溜走，不曾留意的，也只是傻瓜一般的自己而已。

我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哭泣上，以至于哭完过后我连睁眼的力气都不剩，蓝轩和抱我到船舱里面休息，被书流云半道拦下来询问了些什么，人声嘈杂，我听到的最清晰的一句话来自蓝轩和，带着愠怒和不耐烦的一句话：“滚！”

我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想，这大概是认识蓝轩和一来见他第一次发火，只可惜，挣不开眼睛来一睹风采。

这一觉睡了很久，做了很多梦，毫无章续，与其说是梦，还不如说是回忆贴切些。醒来的时候似乎有无尽的话要说，但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蓝轩和见我醒了，眉头舒展开了些，去替我叫吃的去了。

我起身，推开窗，止崎城处在熙熙攘攘的喧嚣之中，无数的俊男靓女从窗下的石板路上走过。

不多时，蓝轩和端着两碗白粥和几碟清淡小菜上来，他没提我哭晕过去的事情，只是告诉我我们已经和红俏他们分开。

我“哦”了一声，沉默了一碗粥的时间，觉得自己有必要为自己甲板上的市场行为解释一下，奈何我穿越的事情以及和青鱼之间的事情又太多复杂和诡异，我只好说的模模糊糊：“我以为救我的是我一个很重要的人。”

蓝轩和不咸不淡地也“哦”了一声，而且脸色有些难看。

于是我咳嗽一声：“那个，叫季什么的，我不认识那个人。”

蓝轩和耐心地重复一遍那个名字：“季时渊，凌空山庄资质最出众的弟子。凌空山庄深居简出惯了，你不认识也寻常。”

不认识这个人寻常，但是被一个深居简出的陌生人救了并且千里迢迢送医，这听起来就挺不寻常的。算了，反正发生在我身上不寻常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以后有机会好好报答一些就是了。

我冲着蓝轩和奸诈一笑：“你下次再遇上那个季时渊的时候，顺便帮我好好感谢一下他呗，至于他要的什么谢礼你就先给我预支了，到时候算我头上呗。”

蓝轩和头也没抬，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终于后知后觉，自从到了止崎城之后，蓝轩和半句废话也没有。虽然蓝轩和以前废话也很少，但是在他不说废话的时候，脸色并没有这么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