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温柔关怀

断崖过去，就是波涛汹涌的大海。我从未见过大海，更不用说是在这么高的地方俯瞰大海了。止崎城的观海台位于最边缘的地带，地势也极高，天地间只剩下了自己一个，凌厉的寒风从地面八方吹来，我闭上了眼，感受这份澎湃的宁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脚都冻得发僵了，我才缓缓迈腿走下台子。长时间没活动，手脚都麻了，眼睁睁朝着台子下面载去。

“诶，小心！”一双手即使地托住我向下载的身体，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一张俊秀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

是在鱼竹酒楼遇见过的那个少年，他大大的眼睛和清秀的娃娃脸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就是凌空山庄的人。

“谢谢。”我心有余悸地道谢。

“没事。”他大大的眼睛弯了弯，非常纯净地笑了，“你在这都站了半天了，手脚发麻也是难免的。”

我瞪大了眼睛，他怎么知道我在这站了半天了？“你一直都在这？”

“恩，你什么都没做，我可是在这睡了一觉的。”

这呼呼刮着寒风的观海台居然也适合在这睡觉？而且看他这样子，一张小脸白里透红的，一点儿也不像是被冷到的样子。看着看着，不免鼻子发痒，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过后，顿时是头晕目眩的感觉袭来，不用想也知道，我华丽丽地感冒了……

少年笑了笑，拉过我的手：“你着凉了，我们先下去，今天是的华宝会，很热闹的。”

他的手心暖暖的，或者是，他的整个人都是暖暖的。

止崎城的华宝会，相当于一个门派会展，各门派的武器瑰宝。五花八门的宝贝，甚至连卖武功秘籍的都有，我一激动之下差点掏出银子买一大堆的武功秘籍。少年及时地止住了我：“这些书大多是小门小派瞎编的无用招式，也不过骗些外行人罢了。”他这话说得不大但是足以被周围的人听到，摊主闻言，火了，正要发作，看了看他的装束，把要脱口的话咽回去了。

我也侧脸看了看身边的少年。俊朗飘逸的白衣，袖口绣着红梅朵朵，嘴角始终挂着暖暖的笑，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更不用说为什么他会邀我来逛这华宝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是凌空山庄的人。但即使这样，我居然在心里萌生了一个念头，即使是陌生人，能够这样一起走一走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不仅有卖东西的小摊子，还有一些门派什么都没卖，只是单纯地放了一叠帖子在托盘里。少年解释说这是华宝节的一种特殊现象，一些名气不低的门派借此机会物色招揽有资质的弟子，看上眼的，取了盘子里的帖子，择日来报道就是了。

我有些跃跃欲试，打架好玩，但是门派那什么的就太麻烦了。想我不过就是收了一柄斧头就惹了这么多事，要是运气再不好一些遇上门派火拼那什么的划不来了。

少年看着我买了一大堆无伤大雅的毒药跟迷药，好奇宝宝地问：“你买这么多的迷药做什么？”

我得意地笑：“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在江湖飘，难免不挨刀，药不离手才是王道。武功再高也难免栽在这些瓶瓶罐罐上。”

少年摇摇头：“下毒这种事情，向来不是君子之道。”

我狡黠弟笑了：“什么君子不君子的，多累啊，我才不在乎名气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只要好好地活着，只要开开心心地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不是么？”

“你好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少年的眼神变得柔远而深沉。

我避开他的眼神，一时间找不到别的话题，气氛有些怪异，少年也收起了脸上的笑。

一条街逛了个遍，并没有看到凌空山庄的摊子，我终于找到一个打破怪异气氛的话题：“怎么不见你们凌空山庄的摊子？”

“因为凌空山庄不随意收外来弟子。”少年两眼弯了弯，依旧是阳光灿烂的样子。

好吧，我集训了那么久的这个世界的常识，好像又不够用了。

我们又逛了一会，少年买了一支藏毒的簪子送我，我请他吃了一顿晚餐，然后挥挥手告别了。

原本有些阴郁的心情一扫而空，我哼着小曲儿朝客栈踱步回去，不时伸手去抚摸头发上的簪子。簪子做工相当精巧，头部是栩栩如生的凤凰，内设机关方便药粉的出入。中间部分是中空的，也就是药粉的储存位置。尾部就比较阴毒，旋转凤首的方向改变就可以探出淬了毒的针一样的暗器。老板再三交代用的时候要特别的小心，毒针毒性很强，不是麻药那么小儿科的，还有银针总共也就七根，用完也就作废了。

回到客栈，刚好是日暮四合时。推开窗看出去，街上挂起了喜气洋洋的灯笼，显得非常的热闹，映照得俊男靓女散发着青春芬芳的脸庞，这是这美好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一个人影闪电一般窜了进来。还在我发愣的时间，我的衣领就被揪了起来，来人劈头盖脸问了一句什么。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扯着嗓子大喊：“救命啊！杀人啦！”顺势在揪住我的衣领的那只手伤一口狠狠咬下去不松口。

来人不耐烦地一掌劈在我的脖颈上，我吃痛，不得已松口。电石火光之间，在轩辕镖局的那段魔鬼训练终于起效了，我借这个空当逃到了一遍，站在墙角戒备地看过去，手也悄悄往头发上摸去。

定睛却看到穆青华一张急切的脸，几个月没见，她的耐性似乎又变差了些。她不耐烦地再次问道：“你上次看见虞姐姐的时候她是什么样的？”

看见是老熟人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我说大哥，你进门可以选择稍微温柔一点的方式么？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吓死我？”本来还想数落她几句，但是看到穆青华黑青色的脸，突然抓住重点，“你说穆青虞怎么样了？她……死了？”那之后已经这么长时间了，穆青虞的病情本来就不容乐观，肯定拖不了这么久的。

穆青华两眼暗淡下去，不止是眼睛，她的整个人都透露着深深的绝望，似乎她随时都会垮掉。我心也沉了下来，虽然我跟她交情算不上深，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还陷害过我。但我任然觉得心疼，虽然紧紧因为她长了一张跟青鱼一摸一样的脸。天下第一美人，紧紧是因为阑尾炎这种小病，就死了么？

“她不记得我了。”穆青华突然说。

“啊？”

据穆青华说，她混进徐仓的宅子，却发现徐仓的“二夫人”早就不再府内了，她破费了些功夫（这是我自己脑补的）才找到她，此时的穆青虞活泼乱跳的，显然不再是受病痛折磨的样子，她只是轻轻地告诉前来寻人的穆青华：“我不认识你。”

那时的穆青虞，没有落在武林盟主徐仓的手中，也没有去找穆青华，她一个人安然地生活，安然地为穆青华到了一杯茶，轻飘飘地说：“我只能遗憾地告诉你你要找的人已经不在了。”

天底下最熟悉最信赖的人转眼说不认识你然后说原本的你认识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你能体会那是什么心情么？反正我是不能。

我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把在武林盟主家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我也奇怪，那时候的穆青虞明明还喊着穆青华的名字来着，怎么说变就变了？我表示怀疑：“那个穆青虞是不是真的？呃……我的意思是，会不会是有人易容成她的模样？”

穆青华摇头：“有人要挟了虞姐姐，分明就是有利用得到我的地方，又怎么会假装不认识我呢？”

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那会不会是生病之后的后遗症，或许慢慢回想起来的。”

穆青华笑了笑：“虞姐姐完全变了，不管是行事方式还是习惯动作全变了，一个人会变，但是不会变得这样彻底，就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一样。”

她那个笑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完全比哭还让人难受。这时候什么安慰的话好像都是苍白无力的，我什么都做不到。

穆青华问完问题，口中喃喃：“不行，我还要去找她……”转身就要离开，脚步还没迈出房门，就晃悠悠倒了下来。

这时候，外面传来礼貌的敲门声，店小二隔着门板敬业地问：“姑娘，请问方才是你在喊叫么？”

我白眼一翻，得，现在可热闹了。在这止崎城有一点不好就是大街上你随便看到一个人都有可能会是武功高强的杀手，大多时候死了都不晓得为什么的那种。穆青华在止崎的须臾庄有过何曾让人胆颤心惊的光辉历史，她是所以要逃到无伤城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也就是因为同时得罪了须臾庄和朝廷，她现在回到须臾庄，这不相当于是自投罗网么？看来穆青虞的事情果然是让她凌乱了。

短短时间内我的脑子转了几转，急忙应声：“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看到一只老鼠，不过老鼠已经被打死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小二哥又嘱咐了一些话，无非就是有困难找小二的行话，我没耐性地打发他走了之后对着躺地上的穆青华惆怅。穆青华虽然是个女的，但是他比我高出好多，我要怎么把她搬到床上去呢？

花了九牛二虎的力气将她安置到床上以后，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穆青华当初去找穆青虞并不是一个人去的，那么，说要跟她一起行动的慕容光深跑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