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路迢迢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一晚上，决定在闯荡江湖之前把我当掉的无涯斧头赎回来，虽然这东西看起来相当不美型而且没给我带来多少好运，但是毕竟是别人送的东西，大不了以后看见师兄的时候还给他算了，顺便问一问我们门派有没有传说中的武功秘籍那什么的。最终让我下定决心的是无烨答应陪我去，这使得我的底气足了一些。

当初的小当铺还在，只是老板换成了一个精瘦的老头，他懒洋洋地趴在柜台上，抬起一般眼睛来看我们：“一手赎金，一手斧头。”

我把赎金递过去，老头推过来斧头以及一张请柬。他打了个呵欠，慢吞吞地开口：“止崎城主希望你去参加今年的武林大会。”

“为什么？”我惊呼出声，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也会有这么好运的时候？我为人一向很低调，连最拿的出手的鱼竹酒楼的掌柜都是幕后的，更别说名气那什么的了。我表示怀疑。

老头耐心缺缺：“只要你是斧头的主人就足矣。”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没错，我老老实实穿着女装出门来着，没有理由他会把我错认为师兄啊！

“那谢谢了。”我把请柬揣怀里，非常客气地道谢。活活，武林大会，不搅武林大会枉穿越。我朝着在摇头的无烨得意地笑，哼哼，是你自己说的我要是有请柬就带我去武林大会，这回可别想赖掉！

“小姑娘，你是谁？”快出店门的时候，老头忽然问道。

我回头朝他春暖花开地笑：“勿留，我是勿留。”齐竹这个小号已经不安全了，既然我师兄叫不留，那我叫勿留也没什么不对吧？

“不留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师兄。”

我一下子对这个老人产生了兴趣：“你又是谁？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不留？”

老头忽然笑了：“老头子不过是垂死之人，在江湖上混过一些日子，再不济也知道杀手从不抛弃自己的武器，更何况是阎罗杀手不留。”

我还想跟他说说话，比如问问原来的掌柜去哪里了之类的琐事，老头子却突然变脸，唬着一张脸朝我们吼：“没事还不赶紧走，你们要拦在门口挡生意到什么时候？！”

好吧，我之前的好感全是错觉，这古里古怪的老头哪里看起来像是个“不错”的人啊？

我迫不及待朝无烨露出了邪恶的得意的笑容：“武林大会！我们去止崎！”

无烨无力：“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啊……”

我呲牙咧嘴：“我不懂什么？说得你要想什么都懂一样！”

无烨长长一声叹息：“每四年一届的武林大会推选出来的武林盟主不仅在武艺和德才上是江湖上屈指一数的佼佼者，更拥有号令四方群雄的殊荣。但这样的人朝廷向来极少干涉，你知道其中蹊跷么？”

这样的人，应该是上位者眼中容不得的存在吧？但为什么上位者会让这样的威胁延续下去呢？我摇摇头：“不知道。”

“棋子，历届武林盟主都是朝廷的一枚棋子。比武林盟主武艺更加高强的人也不是没有，只不过这些人不屑成为朝廷的傀儡罢了。不过也没关系，朝廷需要的不过是一枚听话的漂亮棋子罢了。”

我瞪大了眼睛看向无烨，这还叫极少干涉？都把人当傀儡了还叫极少干涉？什么朝廷啊江湖啊，看来真的是繁琐复杂啊。江湖险恶，朝廷也不见得干净到哪里去，无烨绝对是投错胎了，一点都不像是勾心斗角利益熏心的皇宫生活了这么多年，这家伙真是个奇迹。

“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去凑热闹又不是冲着那什么武林盟主去的。”我不以为意撇撇嘴。

无烨白了我一眼：“你不想想是你什么人？缇碧又是你什么人？”

我木了：“我刚刚没说我是什么人吧？”

无烨双手一摊：“谁知道？反正我只听见有人说她是不留的师妹勿留。”

我：“……”作孽啊，什么叫自掘坟墓？这就是血的教训啊！为什么我会头脑发热说是不留是我师兄啊？我就知道！这是一柄只会给我带来霉运的斧头！

“要不，我们还是不要去了？”我开始打退堂鼓。

无烨：“你开罪得起止崎城么？”

我摸了摸鼻子，好吧，你们都是大牌，你们都不是好惹的！像我这样没绝世武功没强硬后台的人有得选么？答案是让人绝望的。

虽然千万个不情愿，但我们还是坐上了去止崎的马车。

有种说法是天下三城，讲的就是余城，映裟，止崎。三城由各自的城主管辖，独立于当权者的管辖之外，余城财力富可敌国，映裟医术举世无双，止崎武功霸绝天下。止崎地处大夏版图的最东边，一路东去，遇上越来越多的武林中人。无烨见多识广，一路上向我讲述各大门派和沿途的景致风俗，路途也算不上无聊。

距止崎越来越近，我越来越忐忑。不知道我这样亦步亦趋赶过去算不算是送羊入虎口，我这么菜，犯不着用整个白道来对付我吧？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与我的焦虑相比，无烨就表现的镇定得多：“不用慌，武林大会表面上还是很有武林道义的，毕竟你师父是你师父，师兄是师兄，你是你，明里是不会对你怎样的。”

这句话一点安慰的效果都没有起到，明里不会对我怎样，谁知道暗里又会是怎样，我要是不明不白死了该多冤枉啊。

无烨对我的忧虑不屑一顾：“你只要不想着去惹祸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是那种没事找事的人么？”我暴怒。

无烨：“不是么？”

我这么怕死的一个人，我这么懒的一个人，我这么低调的没权势没后台没武功没票子的一个人，居然会说我唯恐天下不乱？！我气得上蹿下跳面红耳赤跟无烨争论，奈何这家伙性子越来越平稳，没回都把我的气急败坏轻描淡写挡回去。

不出意料，这回又是我张牙舞爪后后满肚子气没处发，只得挫败得一个人生闷气。我们现在所在的客栈是去止崎的最后一站，客栈老早就人满为患。现在吃晚饭时间，楼下格外热闹，所以我跟无烨吵来吵去也没太多人注意。

我暂时不想跟无烨讲话，索性把脸别朝一边东看看西看看。一看吓一跳，这客栈里面大半都是面相不俗的帅哥美女！而且除了极少数有些年纪的，看起来都是青春年少的年纪！要不是他们身边都带着剑或者刀之类的不和谐的东西，我简直要怀疑他们是前去参加选美大会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哥哥，抱抱。”

我回过脑袋，看见我们桌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小姑娘。小姑娘看起来也就是十二三岁的模样，脸颊粉嫩，眉心一抹绛紫的美人痣，杏眼樱唇，挽了非常可爱的发髻，再长些时日，必定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她此刻正朝着无烨伸出藕白的小手臂，撒娇地重复：“哥哥，抱抱。”

无烨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家伙愣了一愣，直到小美人不满地嘟起了嘴巴，这才蹲下身躯将她抱起，哄到：“你是谁家的小美人啊？”

小美人充耳不闻，毫不留情地再无烨脸上上下其手：“哥哥长得真好看。”

无烨本来想去摸她头发的手顿住了，他错愕的姿势很搞笑，但他很快恢复过来：“哥哥送你去找娘亲好不好。”

小美人继续自说自话：“在这里的人，就只有哥哥你一个还入得了我的眼。我喜欢你的眼睛，真想把你留在我身边让我看个够！”

无烨彻底呆住了，我在旁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无烨被调戏了！无烨居然被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调戏了！

小美人朝我这边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你是谁？你笑什么？”

我朝她眨眨眼：“你今年才几岁啊？小小年纪就不学好，不乖哦。”

小美人别开脑袋：“要你管！”

啧，态度还真是嚣张得可以。我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小孩子不可以这么没礼貌哦，不然就不可爱了，不可爱好看的哥哥就不会喜欢你了哦。”

小美人松开死死搂住无烨的手，非常利落地拍开我的手，一脸凶相地警告：“别碰我，不然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矮油，奴家好怕怕哦。”我将一手捂胸，可以做出一幅很害怕的样子，“都说了小姑娘要讲礼貌的啦，这么凶以后谁敢娶你啊？”

小美人不服气：“胡说，只要我勾勾手指头，不知天下多少美男子巴望着爬过来呢！”

我不屑地说：“男人漂亮有什么用？漂亮能洗地板做饭搓衣服么？男人关键要是务实才是真帅你懂不懂？”

……

趁这个时机，无烨已经将他的脖子从小美人手里解放出来。他恢复了那幅波澜不惊的样子，看着我和小美人吵吵闹闹，先是站着看，后来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哧溜哧溜喝着。

小美人小归小，一点也不是省油的灯，好一会儿后，我们两彼此掐着腰脸红脖子粗地瞪视着对方。我突然想起一句话：每个女人都有泼妇的潜质。我赶紧把掐在腰上的手放了下来，看小美人还是一幅气势汹汹掐着腰气鼓鼓看着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这一笑不要紧，小美人张大嘴巴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这一下热闹了，一哭一笑，整个客栈的人都朝我们这边看过来，纷纷指指点点。这一哭一笑，一小一大，无论在谁看来都是我欺负她了嘛！我终于笑不下去了，我的光辉形象啊，这么多帅哥在这里，我以后还怎么混啊?想到这里，我也想哭了。

这时候，在一旁置身事外的无烨迅速行动，一个公主抱抱起小美人，朝外面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