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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女儿身
残雪在脚下踩得嘎吱作响，在寂静的雪地发出唯一的声响好几次我都脚底打滑差点摔倒在雪地里。潘韬一路小跑着跟在后面，终于在我又一次趔趄之后生气了。他一个漂亮的轻功站在了我前面，两眼睁大看着我，黑白分明的眼睛越发有神：“你在逃离什么？”
逃离？难道我是在逃离么？
“师父走了。”见我不说话，他继续说。
“我知道。”
“所以不没必要逃离了。”潘韬直直地看着我，恍惚间有种被看透到无所遁寻的无措感。
我移开眼睛，干笑两声：“我为什么要逃离？我有什么好逃的……”
“他喜欢你！”潘韬逼视我的眼睛。
我转过身去：“怎么可能，小孩子尽瞎说！我们认识才多久？他了解我多少？他知道我是女的才多久啊？我又有什么值得他去喜欢的？”
“他有多了解过你我并不知道，你自己又何曾了解过你自己？你又何时给过他了解你的机会？我只想告诉你的是，他早在余城的时候就知道了你其实是女儿身，也早在那个时候他就默默为你做了多少你不知道的事情？”
“可他从来没说过……”
潘韬冷笑一声：“跟你说？然后看着你像这样逃开么？”
我无言以对。或许从很久之前我就习惯了逃离，在失去齐佳欣之后，在彻底从肖凌楠给的梦境中醒来之后，在纳尔真的骗局之后……逃离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戒不掉了。
我沉默良久，潘韬对峙般站在我前面一动不动。雪一直下，覆盖住了来时的路。潘韬的周身环绕的怒意般的倒刺渐渐敛下，他长长叹息一声，转身背对着我缓缓走远：“你自己回去吧，我要留在镖局。”
他的话像针一样刺在我心底深处的柔软部分：“要是我也走了，他就真的没什么了。”我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远，大雪模糊了他的背影，直到世界都变成白茫茫的一片，我只感觉到彻骨的寒冷，但是脚底就像是生根了一样，一步也迈不出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影子远远走来，他没打伞，头发上堆积了薄薄的一层雪，他朝我伸出手：“我们回家。”
他的手暖暖的将我包裹，我总算找回了说话的力气：“无烨，谢谢你。”
第二天醒来，难免有时一顿训。无烨跳上跳下：“那么冷的天，你脑子坏掉了啊不会动？要是我不去接你你是不是就打算就那样死在那里啊？我就没有见过比你更笨的！你说那支凌霄花才教你这么久怎么把你教成这傻样？……”
我本来还是傻笑着看着他，但一提到蓝轩和，嘴角的笑就有点挂不住了。无烨见我表情不对，疑惑了：“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抬头冲他笑了笑：“忘了。”
无烨冒青筋：“……”
国不可一日无君，明悟殿的一场大火过后大夏国君生死未卜，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自此政事一直都是由瑜王爷代为料理，瑜王爷聪慧睿智，他治理下的大夏可谓井井有条，朝中不少重臣上书表明心迹，大意就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傀儡皇帝早就死翘翘了，也没留下半个血脉，你是血统最高贵脑子最好使的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早日登基不过是顺应天意名至实归的事情，我们跟你混没错的！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折子送上去，不止其他王爷咬牙切齿，瑜王爷本人也愤怒了：你们当我是什么人？我的弟弟生死未卜，我能乘火打劫抢他的皇位么？我能么我能么？！今天的事情我暂且不追究了，你们给我好好反省！
于是一大干重臣在议事殿前长跪不起的壮烈的场景。事情不知道被那个嘴巴不严的家伙败露了出来，一时之间关于瑜王爷的话题又纷纷扬扬起来，全国人民都在传，瑜王爷果然是重情重义的真汉子！真是好样的！
升平128年春，苁蓉的旱情更加严重，甚至在仅剩的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间滋生了恐怖的鼠疫并且迅速蔓延开来，疫情一路南下，直逼京师。朝廷派出得力钦差前去治理，误打误撞发现了失踪将近一年的尊贵的皇帝的尸骨。
皇帝大行，举国哀痛，大街小巷挂满触目惊心的白色。丧期过后，瑜王爷名低调登基，名正言顺接手政事。
与此相比，属国祁水皇帝大薨，传位丞相纳尔真的消息就显得更加微不足道了。祁水自从归顺大夏之后就显得异常的低调，低调得几乎让人忽略存在。
谁也没想到本该已经躺在皇陵的“智帝”还优哉游哉地栖息在流言和传闻最密集的京师，若无其事地拨弄着他的算盘，我瞟了一眼门口挂着的白绫，实话说酒楼里的生意并不好，这些日子禁宵又戒荤，酒楼哪里会有什么见鬼的生意？日子实在是很无聊啊！
“请问无烨先生，关于这场浩大的葬礼，你个人作何感想？”我握起拳头伪装成话筒的摸样，朝无烨递过去。
无烨眼也不抬：“别捣乱。”
我眨眨眼睛：“听说智帝死于鼠疫呢……真可惜，年纪轻轻的，还那么帅，真是浪费啊……你说事情怎么就那么巧，钦差摔一跤就摔出一个皇帝来，他应该去买彩票的，准能中大奖！……”
无烨将眼睛眯起来看我，就在我忍不住打哆嗦的时候，他忽然扬起一抹微笑：“生死无常，这一秒还不知死活在我面前的，谁知道下一秒又会发生什么呢？”
我乖乖地闭上嘴，不说话了。
无烨继续低下头去继续看账本，我实在不晓得那密密麻麻的数字有什么好看的，他还看半天了……这家伙到底怎么想？难道他真的不在意？难道他真的无所谓？正想得出神，门外进来一群人，我一看，哇，清一色穿白色衣服的帅哥美女，为首的年纪稍大些，冷着一张脸，气质相当，跟在后面的也是绷着一张张脸，但都是俏生生的少男少女。
我抄起一条毛巾搭在肩膀上，迅速地迎了上去，绽开了微笑：“客官里边请，楼上雅间伺候着——”
为首的那个人素手一扬：“上几盘清淡些的小菜，另加一壶好茶。”瞟了没瞟我一眼，径自找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但这并没有影响我的热情和友好：“我们雅间有非常漂亮的景致，从窗户看出去正巧可以看到城郊的那一片桃林。眼下真是桃花盛开的时节，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客人，只算你们酒菜的钱就可以了……”
我话还没说完，脚下一空被无烨丢外面。“你要的酒菜马上就来。”
我朝着无烨呲牙咧嘴：“你什么意思？那是我看上的客人！你怎么能跟我抢客人？我只是想让他们看看桃林而已嘛！……”
无烨毫不留情地打断我：“闭嘴！”
我使劲地挣扎，但是一点用都没有，我一口气咽不下去，索性一口咬在他手臂上。他皱着眉头，朝我亮了亮指缝间的一根小小的银针：“我要不把你拉开，你早没命了。”
我抖了抖，江湖险恶啊，为什么我这么一个善良热情周到的店小二都会险遭毒手啊？我又没做错什么，实在没天理啊！
无烨说：“因为你太吵了。”
这也算理由？这居然是个理由？！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凌空山庄的人。为首的那个就是凌空山庄的首席弟子觅笺，觅笺素来喜静，性格古怪，并且冷面无情，行事单凭喜好。”他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你太吵了。”
需要重复两遍么？……凌空山庄？怎么这么耳熟，难道是我武侠小说穿越小说看太多了，在哪儿看过这个名字么？凌空山庄的人……我躲在柜台后面悄悄朝角落看去，唔，那个传说中的觅笺依旧寒着脸，一幅生人勿近的摸样，我果然是太大条了才会那么殷勤地凑上去……
觅笺，蜜饯？想到这里，我几乎快要爆笑了，多么有艺术性的名字啊！不知道是我动作太明显还是她本人太敏感，就在我有这个想法的时候，觅笺冷冷一眼扫过来，我瞬间有一种寒潮过境的感觉，慌忙把脑袋塞到柜台下面。等我再次抬头的时候，她已经在非常优雅地喝茶了，坐她旁边的一个眼睛大大的少年偷偷地朝我这边看了一眼，露出了一个非常可爱的笑容。
我激动地不能自持了，好萌的小正太啊！好孩子果然还是不应该像潘韬那样子的……
几人在酒楼不过停顿了一顿饭的时间，吃了饭，喝了茶，说了些话就匆匆走了。至于他们说了什么，隔得太远，听不到……倒是无烨在一边喃喃自语：“止崎的武林大会？凌空山庄向来深居简出，极少插手江湖事务，这次怎么会参见武林大会呢？”
我两眼立马放光，武林大会！武林大会！！很热闹很好玩很刺激很多英雄才俊的武林大会！我也要去……
无烨一幅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的表情：“不行，你不能去。”
我跳了起来：“这是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请柬。”
“武林大会又不是摆酒席，为什么需要请柬啊？”我愤怒地扯着他的袖子。
无烨已经对我的没常识见怪不怪，他只是轻飘飘地飞了一个白眼：“那你以为武林大会是做什么啊？邀请的门派和人数都是有严格的规定的，有请柬才能去，相反，接到了请柬也不能不去。”
敢情这里的武林大会还是强制性的……
无烨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纸请柬：“但是不能不去也说得过了些，只要开罪得起止崎，不去也是没什么的。凌空山庄多年来从未在武林大会上现身，止崎城主也总是要卖个面子的。”
“那你怎么会有请柬？”我盯着手里的一张请柬，幽幽地问。
无烨：“我好歹还是丐帮堂主。”
好吧，我都快忘了成三这个存在了……
无烨随手把请柬一丢：“也该是我们收拾收拾去闯荡江湖的时候了。”
我激动得跳起来：“是去武林大会么？”
无烨无力地说：“你有请柬么？你要是有请柬我就带你去，我们不去止崎。”
这种时候，英雄才俊都在武林大会大显身手的时候，去闯荡江湖还有什么意思啊？！
无烨：“那还是不要去好了。”
“要！当然要！”至少……聊胜于无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