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厮杀

萧杀的秋风吹过，卷起的秋叶在风中沉沉浮浮然后远远逃开，尘土迷离了双眼，空旷的教场弥漫着孤寂辽远的味道，眯起眼睛看去，仓皇的厮杀没有归途。

“准备好了？”潘韬躲得远远地问。

我慎重地点头，提高警惕摆出接招的姿势。蓝轩和凝神，毫不客气地杀了过来，动作行云流水般利落，一点也不含糊啰嗦，直取我的要害。我勉强地躲过一招，还没站稳就看家蓝轩和又是一剑削来，我赶紧求饶：“师父我打不过你，我认输，认输好吧……”

蓝轩和眉头都没皱，一点点到为止的意思都没有，我见形势不对，赶紧撒腿往后跑，一边跑一边哇哇乱叫，蓝轩和在后面穷追不舍对我的求饶认输丝毫不理会，我怒了：“凌霄花！你想杀死我啊！”

这话一出口，蓝轩和就停了下来，脸色比平常更黑了几分：“我看看你能接我几招，要杀你的话，你早就死了。还有，你方才叫我什么？”

我赶紧忏悔：“师父，我错了。我就说你怎么舍得杀我呢？呵呵，呵呵呵……”

这时候潘韬走了过来：“虚伪，就知道拍马屁！不过师父你挥剑的姿势真的太帅了！”

……你还不是一样，我翻了个白眼，不理他：“师父，你觉得我怎么样，是不是还有几分天赋啊？”

蓝轩和：“资质平平。”

我：“……”一针见血的四个字，看潘韬那小子幸灾乐祸的笑都快咧到脑后去了。我讪讪地为自己解围：“这证明我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嘛！”

蓝轩和：“难说。”

好吧，潘韬你就继续嘲笑我吧。真是不可爱的小孩，反正我在镖局的期间是不可能将你赎回去的！你死心吧！

我原本还期待蓝轩和教我一招半式，结果蓝轩和就当我是个练剑的，每天在镖局教场跟我比划，虽然他每次都不拔剑，但可恨的是他的剑柄敲在身上那也不是盖的！而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而潘韬就比我更受优待，蓝轩和居然有耐心到手把手教他练剑！虽然我也常常在旁边躲着偷学，但是蓝轩和说我资质平平还是说对了，我根本一点都学不会！

无烨有一回抽空过来看我练武情况，他居然对蓝轩和的方法表示赞同与满意，还赞赏地拍了拍蓝轩和的肩膀。虽然那天我和蓝轩和的陪练最终演变成无烨和蓝轩和的比划，而且最终无烨以败北而告终很是让我找到了一些心里平衡，不过似乎我这种菜鸟就不具备嘲笑别人的资格，我连最弱的潘韬都打不过……

最最让我郁闷的是，某一天潘韬突然非常得意地跑过来问我一个问题：“我入门比你早，武功也学得比你好，你是不是应该叫我一声师兄？”

我当时就火了，我在镖局被蓝轩和使唤来使唤去我也忍了，你说你一个小屁孩也像骑到我头上作威作福这还了得。我当时就朝他吼：“你是我弟！你休想让我叫你师兄！死也不可能！”

潘韬扬起一抹邪恶的笑：“师妹，入门先的就是师兄，你虽然是我姐，但在师门你还是叫我一声师兄的好。想要翻身，还是等到你武功比我好的那天再说。”

我气得牙痒痒，好，很好，等我武功学好了不好好教训你我还当不当这姐了！为了实现超过潘韬的最基本得目标，我咬牙跟他卯上劲了，每天早上晨练他蹲一炷香马步那我绝对不会在蓝轩和转身后就偷懒休息。蓝轩和看我如此积极，非常欣慰地给我每天加了一个长跑项目——帮镖局里面送信快递东西。

这样一个月后，蓝轩和终于扔给我一把钝剑，虽然依旧常常被剑柄打，但是逼急了我也慢慢生涩地运用偷学来的招式了。

蓝轩和让我跟潘韬对打，我依旧打不过他，但我躲得非常机灵，他也捞不到什么好处。看着潘韬郁结的脸，我心里乐得开花了。我终于明白蓝轩和不教我任何招式却总是浪费时间用我这个菜鸟练剑的理由：以我这种半路出家的程度，想要短时间内学成什么雄霸天下的厉害招式的可能性为零，但是我也不是没优势，只是当小混混那几年实战出来的灵活度还是有发展的潜力的。一句话，虽然打不过别人，但是躲得起啊！

我看着蓝轩和的眼神充满了崇拜之意，蓝轩和果然是太帅了！

又过了几天，蓝轩和丢给了我一个木箱，打开来看，里面说全套的外伤处理工具，我问蓝轩和你这是干嘛啊我又没受伤要这些东西做什么？蓝轩和没有回答我，但是我当天就得到了答案。他居然拔出了剑！他居然毫不留情挥了过来！他居然在我的手臂上开了一道口！虽然伤口不深，他甚至还非常体贴地帮我包扎好了，但我心中仍然愤愤不平。虽然我知道这家伙从来懒得骗人，拔剑就必定是认真的了，但他怎么能真的刺下来呢？

我气鼓鼓地不理他，实则是跑到房间里面偷懒睡觉。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人在敲门。我正做美梦呢，翻了个身不想理会，敲门的声音非常执着，我只好缴械投降去开门，只见蓝轩和批了月华站在外面，清冷的月辉映照得有些不真实起来。这里的冬天非常冷，他居然还只是像平常那样穿得很单薄。

他似乎已经忘了上午发生的事情，朝我扬了扬手中的酒坛子：“陪我喝一杯怎么样？”

蓝轩和居然说要喝酒？蓝轩和居然要我陪他喝酒？！

我用力地揉了揉眼睛。说真的，我有些怀疑眼前的人其实是无烨而不是蓝轩和。但是不管怎么看，这还是蓝轩和啊。

不管怎样，在我学武的期间，蓝轩和没有给我任何接触酒的机会，我都有点忘记酒是什么味道的了。美酒当前，叫我如何拒绝？

青鱼、无烨、书流云，一般来说敢跟我喝酒的都是酒坛子，但蓝轩和绝对是个例外，他不过是喝了两杯，脸上就开始浮现红晕，话也开始多了起来。

“知道我为什么只教你防守的招式么？”他问。

“怕我惹事呗。”我无力地说，像我这么善良又乖巧的孩子能惹出什么不得了得事情来？唔，我是不是很有必要再一次背叛师门然后找慕容光深叫我空手道呢？再怎么说我们都是老乡嘛，这个小忙他应该会帮才对的。

蓝轩和突然笑了笑：“你只需要好好活着就可以了。”

我震惊了，蓝轩和居然笑了？而且我大脑里面居然闪现出“倾国倾城”四个大字！没天理啊没天理！为什么他一个大男人要笑得这么好看，我会想入非非的啊！

乱七八糟想了一大通，抬起头来发现蓝轩和还在含笑看着我，我被他看得脸色有些发烫，不自然地笑了笑：“那当然，我肯定是要好好活着的！我玉容跟小强似的，哪有那么容易就挂掉？”

蓝轩和摇了摇头，举起杯子来。我赶紧替他斟满酒，他却皱了皱头：“你怎么不喝？”

“哦。”我赶紧往自己杯子里面也倒满，然后脖子一仰喝了。哎……用杯子就是不爽快啊，诶？这酒口感怎么这么熟悉啊？我疑惑地朝酒坛子看过去，然后满头黑线地发现，蓝轩和拿来的那坛酒就是我从酒楼里带出来的，连坛子都打着鱼竹酒楼的标号。明明那是给古寻的，这家伙说是帮我转交，结果自己私吞了……

“明天带着潘韬回去吧。”蓝轩和忽然说。

“你确定？”欠他的钱还没还上呢。蓝轩和什么时候变这么慷慨了。

“我要走了。”蓝轩和说。

“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我问。

蓝轩和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不知道。”

就知道会是这样……

蓝轩和顿了顿：“好好活着，匕首如果不要了，就送回轩辕镖局来。”他说完，起身离开，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小雪，落在蓝轩和的稍显单薄的肩上，他步伐稍显凌乱，他一步步在走远。

我突然站起来冲出去，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喊：“凌霄花，你给我好好活着！”

过了很久，我才回到屋子里面。桌上放着蓝轩和没喝完的酒，我拎起坛子一大口灌下去。原来这就是我酿的酒，辛辣，苦涩。

与蓝轩和在一起的场景历历在目，第一次见面他从房檐走出的惊艳和冷漠，被我叫做凌霄花是窘迫恼怒的表情，被暮映紧紧抱住时的无可奈何，挥剑时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帮我包扎伤口是认真温柔的脸，喝醉了之后透着绯红的双颊，这些场景在我眼前反反复复，最后定格在他离开时飘落小雪的肩头。

我将靴子里的匕首拿出来握在手心，突然觉得排山倒海的难过想我袭来，但是我哭不出来。

雪下了整整一夜，天亮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是银装素裹的。这是我在这个世界看见的第一场雪，非常的漂亮，但是非常的冷。蓝轩和已经走了，但是镖局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混乱，显然蓝轩和走的时候早就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的了。古寻走镖回来，我匆匆跟他打过招呼，然后带着潘韬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