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心事

京师不愧是京师，我们前脚刚逃出来，后脚京师就全城戒备了，大街上四处可见巡逻的军队。我们身上的武林盟主府上的家丁制服非常打眼，好在冷堡对京师非常熟悉，他带着我在小巷子里面左拐右拐，最后拐进一个小小的院子里面。

换过衣服以后，外面又开始下雨。冷堡开始盘问我的成果。

我避重就轻大概讲了一下被剜去双目的死尸，瑜王爷跟徐仓，至于那个二夫人，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冷堡低着头没说话，我以为要挨骂了，于是急忙表明自己的无辜：“我对上帝发誓我真的没看见，隔着帘子……”

“你怎么看她？”冷堡突然抬起头。

“啊？”

“书流云，她独来独往惯了，怎么会突然带你们在身边？”

这跳跃也太大了，一下子从武林盟主二夫人瑜王爷到书流云，我愣了一下，才说：“书流云啊，大概是我们欠她的，她救过我们，要青华做她的相公，至于我嘛，呐，现在就被她扔在这里抵债了。”

“相公？”冷堡的瞳孔一缩，“那尚覃旻呢？”

“我怎么知道。”我耸耸肩，突然觉得有点奇怪，冷堡怎么会突然问起书流云的事情来呢？而且看起来，他了解书流云的还真不少。

我对他挑挑眉：“那么你怎么看她？”

冷堡的语气暗淡下去：“隔太远了……”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失言，索性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像书流云那样特立独行并且容貌妩媚的女子，冷堡一脚陷进去也纯属正常，受伤害也是正常，毕竟尚覃旻那样的人物书流云都说甩就甩，更别说冷堡了。

我难得善解人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时候还在，反正回去也是做苦力：“说说你眼里的书流云吧。”

冷堡却不说话了。

我自说自话：“喜欢的话，就去追吧。”

“怎么追？”

“书流云武功很好啊，把自己变强，把围在她身边的追求者统统打跑她不就是你的了。”我哈哈地笑，虽然我自己也知道这办法不一定行得通，但是我不擅长于安慰人，能想到的办法就这一个了。怎么说把自己变强变优秀他也是不吃亏的。

冷堡还是摇头。

“你还是算幸运的了，至少她没浪费你的时间对吧？我告诉你啊，跟我在一起好多年的那个人，最后跟我说他喜欢的一直都是别人，很可笑吧？真难为他勉强自己了那么多年，他不过在演戏我不过一直在做梦罢了。你这还没开始呢，能有我惨么？”我趴在桌子上开始惆怅，和肖凌楠在一起的情形历历在目，就像是昨天刚发生过一样鲜活。印象中肖凌楠一直都是温柔地笑着的，永远都是没脾气宠溺地笑，我一头扎进去就出不来了。多年之后现实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告诉我那不过是我异常虚无缥缈的梦境，该醒来了。

原来他喜欢的一直都是青鱼啊，也难怪，要是我是一个男的，我以后也铁定把青鱼娶回家。青鱼那么成熟那么善良，还那么独立，活的那么真实。而我，幼稚又任性，简直，一无是处。但是我恨，生平第一回恨，恨肖凌楠给了我那么多虚幻的美好，恨他无情的欺骗和利，恨他想当然的自以为是。

很晚的时候我们才回到无话酒坊，两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话。

幸好酒坊的门没关，推门进去。就看到老板娘趴在柜台上睡着了，冷堡打发我上去睡觉，我下去打水洗脸的时候，看见冷堡正在把一件披风盖在老板娘身上，烛光照亮了他们的脸，一个睡得安详，另一张脸依旧对得起头号面瘫的称号，只有他轻柔的动作稍微透露了他此时的情绪。

我放轻脚步离开，躺在床上，以为自己会整夜失眠，却还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冷堡还是没忘记狮子吼着叫我起床干这干那。日子似乎还是跟以前一样，一样被指使地晕头转向，犯错误之后被训得头都抬不起来。

书流云离开后的第三天，我犯错误的几率明显暴增，冷堡这几天来锻炼的良好的忍耐力最后还是土崩瓦解，他咬牙切齿地把我从门口揪回来：“你再用这样虎视眈眈的眼神看着我的客人我把你关柴房去！”

一盏茶过后……

“齐竹！你给我蹲柴房去！”

天黑下来的时候我终于坐不住了，趁着冷堡去招呼客人的时间我悄悄溜了出去。老板娘笑盈盈地看着我：“小竹子啊，你这是上哪儿去啊？”

“老板娘……冷堡打发我去买东西。”我脸不红心不跳地扯着谎。

“可冷堡不是叫你去蹲柴房么？”老板娘依旧是笑盈盈的。

“老板娘，我错了……”我把脖子上的玉提了提，“可能没人来赎我了，我打算把这当了，赎身。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老板娘你最好了，我就出去一会好不好，要不你叫个人跟我一起去好不好？”我央求道。我算是看出来了，冷堡那厮软硬不吃，但是老板娘可是个好说话的主。

“你哪儿都不能去。”冷堡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我被吓了一跳。随即跳起来：“我为什么不能出去？我当了钱还你不可以啊？”

“你就是不能去。”冷堡非常坚持。

切，难道是怕我自己赎身出去了书流云就没有非得过来的必要了么？真是小气。我气鼓鼓地跟他理论，跟我想的一样，这家伙软硬不吃，死活不让我出去。我愤愤然瞪了他一眼，回楼上躺着生闷气。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我不能这样待下去，我得出去，找到穆青华，我摘下了玉，放在桌子上。

有武功真好啊！哼哧哼哧爬墙的时候我在感慨，要不是我有非回去不可的理由，在古代当一代女侠也不错嘛。呼，终于安全着陆了，再见了冷堡，再见了美女掌柜，再见了无话酒坊。我华丽丽一个转身，冷不防撞人了。唔，好痛！

“对不起……”我摸着鼻子道歉，“……暮照！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找书流云。”她说着抬脚就要进无话酒坊。我赶紧拽住她的衣服：“我们去那边边喝茶边说吧。”

暮照微微皱眉看我：“找书流云不是在无话酒坊么？我直接进去找她就好了。”

这怎么可以？那我岂不是自投罗网啊！

“书流云她不在……等等，你怎么知道书流云在无话酒坊？”

暮照面无表情地甩掉我的手：“只要书流云在京师，到无话酒坊就可以找到她。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既然书流云不在，那我找穆青华。”

书流云跟酒坊关系不一般，意思是冷堡早就认识她。也对，跟徐仓瑜王爷打照面的那个晚上，冷堡提起书流云的语气就很耐人寻味，从他的话里，应该早就透露了两人之间关系不简单这回事。我为什么一直都没发觉？

如此说来，冷堡强行将我留在酒坊也该是书流云的意思，书流云到底是在做什么呢？已经三天了，按照无话酒坊的能力，应该早会有穆青华的下落才对。书流云不带穆青华回来，似乎不再是简单的事情了。

“齐公子？”见我发愣，暮照轻唤。

“哦？哦，你找穆青华，她也不在，我正打算去找她，有什么话我可以帮你转达的。”

暮照思索一番：“有劳齐公子了，你只需把这个交给他，转告他，若要真的，就到余城来，我会在余城等他。”她将一把非常精致的钥匙认真地放在我的手心，钥匙形状非常奇怪，看起来像一条鱼，但不是特别像。我把它收到怀里，跟暮照挥手道别。

暮照欲言又止，最后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以柄精致的匕首，递过来，说：“有人托我把这个交给你。”

我乐滋滋地接过，爱不释手翻过来翻过去的看。这东西好啊，正巧可以用来防身，江湖险恶人心不古，我那斧头还是没必要就不拿出来晃了。

“你就不问是谁给你的？”暮照突然说到。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这话里带了嘲讽的味道，以及，隐隐的悲凉。

“古寻古大哥？”暮照认识我也认识的，也就是镖队里的那些人跟潘韬了，潘韬应该不可能，镖队里边跟我关系最好的算了算去也就是古寻了。

暮照轻蔑一笑，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