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抵债的日子

阵雨过后，天气异常的闷热，老板娘在屋檐下摆了一个小凳子跟一小碟瓜子，无聊之余给我普及这个世界的名气排行榜。

据说在京师，甚至是在大夏王朝，无话酒坊也是非常有名气的。当然了，对于名气这种东西，一般差不多都是自冕的，就好比轩辕镖局一直自诩是天下最有名气的镖局，那不也是被劫镖了么？我一边哼哧哼哧挥动着抹布一边左耳朵进右耳出心不在焉听着，再说了，明明就是卖消息的酒坊，还叫什么无话酒坊……真是非常怪异的名字。

但是，相比起老板娘悠闲到无聊的生活，我的日子在某种程度上称得上是“非常的有意义”，作为一名合格的酒坊的包身工，我理所应当地包揽了坊内最苦最脏最无聊的劳动，而且，那天书流云嚣张的态度严重地影响了那位小二哥的情绪，所以在以后的日子里，这位据说是无话酒坊二把手的冷堡大人，在如今的充满意义的抵债生涯中，没少给我添砖加瓦。

三天，这才过了一晚上，怎么就像是一个世纪一样难熬呢？不知道书流云现在在做什么，她找到穆青华了吗？对了，袭击事件的那第四个人是谁？跟我一起穿越过来的会是谁？在消息这么不灵通的古代，我怎样才可以顺利地找到那个人？对了，无话酒坊不就是一个专门卖消息的地方么？如今我混进来了，怎么着也要捞够本，不如借机利用一下？

“齐竹！”冷冷的一个声音打断思绪。我条件反射地捞起抹布，卖力地对付面前的桌子，只听见卡擦一声，自诩是非常有名气的无话酒坊里面的桌子散架了，我整个人跟着扑了下去。

疼……

果然穆青华没在场，要是换做以前，肯定会被救的。呜呜……穆青华，冷面男，我好想你啊！呜呜……

泪水朦胧间，我仿佛看见一双白色的精致的靴子，靴子的主人黑着一张公事公办的脸：“齐竹！迄今为止你毁掉了店里面的八只碟子五壶酒两个茶壶一扇屏风一张桌子放走了客人点名要的乳鸽赶走了三个客人吃掉了用来酿酒的极品人参果，你还要怎么样？！”

我想说，其实，我只是在屏风后偷懒睡觉被你点到名的时候一紧张推到了屏风，屏风倒下来顺便毁掉了桌上的八只碟子五壶酒连个茶壶以及，勉强撑到现在的桌子。说到这个桌子，也是因为发呆的时候被你吓到无意识的行为而已。至于那些被放走的乳鸽，放心啦，它们长大了或许也会感谢你的。还有那三个客人，他们……他们居然还是坚持要吃那道炖乳鸽！好吧，你说的极品人参果，又干又涩，简直就是保鲜没处理好嘛！

“我错了，我不敢怎么样，等有人来赎我回去的时候我会照价赔偿的！”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什么叫官高一级压死人？我现在整一个备受压迫有苦不能言的农奴！迟早有一天，我要翻身做主人！

“你以后别在酒坊做事了。”冷堡沉痛地说。

我喜极差点而泣，看着冷堡的眼睛溢满了崇拜和感激：“真的么？我真的不需要擦桌子搬酒坛子洗杯子清地板端菜倒酒了么？”

“恩。”冷堡抽动嘴角的肌肉，“跟着我出去打探消息。”

我内心都乐开花了，打下手那什么的工作分明只是纯粹的劳务输出，消息才是无话酒坊开枝散叶生根发展的关键啊！带我去打探消息意味着我方已成功打入敌人内部，这就意味着为我今后寻找一起穿越的那个人打下了结实的基础！我都快飞起来了，冷不防瞟到冷堡扯动嘴角的那个动作，如果那也是笑的话！这个家伙笑了！他居然笑了！据美女掌柜说，冷堡人如其名，是无话酒坊的头号面瘫，其情绪波动几乎可以看做是酒坊里面的爆炸性新闻。而我很不巧，短短两天不到的时间内，这家伙先是震怒了（虽然我一直否认这是我单方面的错），现在又是笑了！

佛祖在上，我突然有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名人不好做，尤其是武林盟主这样要名气有名气要权势有权势的名人，像是添置一处宅子，早餐吃了什么那什么的几乎都是透明的，更别说是盟主本人的喜好厌恶。这位盟主倒也规矩，上位两年来都没怎么制造出爆炸性新闻，偏偏这回新娶一房小妾被人盯上了。我不自觉地对身边的冷堡露出了鄙夷的眼神。人家盟主也就三十刚出头，正逢身强体壮的年纪，家里也只有一个正室，娶一房小妾这种把小三转正的事情有什么好奇怪的？这家伙，不会是羡慕嫉妒恨吧？

冷堡冷眼扫过来，一幅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的表情。我迅速地收回鄙夷的白眼，很狗腿地帮他接过手头上的扫把。不要问我为什么这家伙会自己拎个扫把，你以为武林盟主家好混进来混进去啊？要不是装作最不起眼的使唤小厮哪敢大摇大摆在人家院子里面晃来晃去。

京师有头有脸的人物多了去了，为什么这家伙会亲自出动调查人家一个小妾？难不成是对像我这样的信任的培训么？想着想着，不自觉地嘀咕出来，别看冷堡是面瘫一号，这家伙听力也绝对是一流的，以前很多次我嘀咕他的坏话都被听见了。这是这次他居然回答我了！

“武林盟主徐仓，有断袖之癖。”语气相当的不屑。

“断袖之癖”四个字在我的脑海中无限循环，我看冷堡的眼神充满了崇拜之意，真绝！这也能知道。既然这位盟主是断袖一只，膝下又有名正言顺的继承人，那么纳小妾也就说不过去，这其中的猫腻，就是我玉容大显身手的时刻了！

冷堡摇了摇头，突然严肃地看向二夫人的院子。这院子是府内守备最严的地方，凭我们这些闲杂人等一般是混不进去的，所以我们两个只是装模作样在人家院门口徘徊。现在一直很安静的院子突然嘈杂起来。

“机会来了。”冷堡说。

“什么机会？”我还没得到答案，一个脸色发白的小丫鬟从院子里面跑出来，抓住我的手腕就往里拽，小丫鬟看起来文文弱弱，但是力气一点也不含糊：“你是扫地的吧？进来收拾二夫人的房间。”

我不是扫地的，好吧，即使我是扫地的，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走啊！不过真奇怪，难不成堂堂二夫人院子里面一个扫地的都没有？

一脚踏进房间，我就知道为什么了，地上直挺挺躺着一具尸体，死相极其难看的尸体。双眼生生被抠出，两道触目惊心的血迹下从空洞洞的眼眶流下，一直蜿蜒在地上。是谁下的手，居然这么狠毒！血腥味混合着室内熏香，我捂住嘴巴，生生把恶心感退回去，机械地去擦地上的血迹，只是那血迹越擦越多，双手都染红了，我越擦越用力，直到带我进来的那个小丫鬟用力摇晃我的肩膀。

“你在做什么？”她问。

我蠕动嘴唇，但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浑身筛糠似地颤抖。

小丫鬟挥挥手说：“行了，你出去吧，叫门外的侍卫进来。”

我点点头站起来，脚底发麻，好半天才站稳。

就在我站起来的时候，我听见隔着厚厚帘子的里居传来一句微弱的声音，我不由浑身一震，连小丫鬟的再三催促都没听见。

“怎么这么吵？”

小丫鬟拉着我跪了下去：“盟主。”

我跪在地上，只看到一双黑色镶金边的靴子站在门口，靴子的主人看了一眼房间里面的尸体，淡淡地对身后的人吩咐：“抬走，埋了。”

跪着完全看不到那位盟主的表情，不过就挨着我的身体一直在颤抖小丫鬟的表现来看，这盟主还真不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典范，果然，他接着说：“怠慢了客人，你们两个各自下去领二十大板。”

小丫鬟终于没之前抖了：“多谢盟主不杀之恩！”

我赶忙也磕了个头，低着头跟在小丫鬟后面退出去。

“等一下！”脚还没踏过门槛，就被叫住了。被发现了么？不要啊！

“抬起头来。”

我僵硬地抬起头，这盟主长得也不差，深邃的五官，虽然眼神让人很不舒服，但是眼睛非常亮，像是一头狼，蓄势待发的狼。

“你好像不怕我，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小的齐竹。”谁说的我不怕你？我分明是怕得要死好不好！现如今只有祈祷了，祈祷他没有记住府上所有小厮的名字。

“齐竹？怎么以前没听过？”徐仓皱眉。

他这一皱眉我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只好胡编乱造：“小的是新来的，伙房烧火的齐江是小的的堂哥，小的跟着堂哥……”

“算了。”徐仓摆摆手，“以后到我书房伺候着。”

他的眼神在我脸上扫来扫去，甚至还伸出爪子摸了摸我的下巴。我终于明白了，断袖之癖啊断袖之癖，这家伙喜欢男的，我恰好是女扮男装的，比一般男的有些看头。一般下人不敢跟他这个盟主大人对视，而我穿越来没多久，一不小心还没习惯这边的尊卑定理，被误以为不怕他，阴差阳错吸引了他的注意。就是这么简单！

虚惊一场！

去你的书房！姑奶奶拍拍屁股转眼就走人。丫的你还摸我的脸，还摸！还摸！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声轻咳。徐仓这才拿开了放在我脸上的爪子，把我往身后一扯，恭恭敬敬地对门外的人说：“王爷请！”

我条件反射一哆嗦，出门没看黄历，他口中的王爷不会就是昨天的那个瑜王爷吧？不会的不会的，古代王爷那么多，怎么可能会是他呢？

我默默地朝徐仓身后缩了缩，被吃豆腐就被吃吧，找机会逃掉就是了。小心翼翼从徐仓背后看过去，恰好跟刚进门的那个人对视。一脸寒霜的瑜王爷拧眉：“是你？”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白雾腾空而起，有人捂住我的口鼻，拉着我朝外面跑去。

盟主府上非常嘈杂，到处都有人抱着脑袋乱跑，“着火了”的声音从此面八方传来，冷堡一脸从容，带着我从后门跑去。

青华！青华！

眼下我要找穆青华，说什么也要找到穆青华。我听见了，从二夫人里屋传来的那个声音，是穆青虞的声音，她在叫青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