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章 赐个人

“奴才想，小主子需要个人伺候，正巧了，这里倒是给小主子安排了个，就看小主子要不要了？”刘总管给了可以选择的口气，只是在他打开锁推开门的一刹那，所有的可以选择都变成了绝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接受了。

“多谢总管大人安排了，妾身铭感太后恩情。”卓纤儿心里一片瑟缩，可是口里却要说着违背心里的话。

“小主子高兴了，太后娘娘也就开心了。”刘总管说着冠冕堂皇的话，让卓纤儿好生心里痛苦，却也无奈。

只能笑道，“太后娘娘心慈容恩，妾身铭记于心。”

“小主子也是明白人，奴才就不多嘴多舌了。”刘总管的话颇有深意，“得儿，奴才还要给太后娘娘回话去，也省了她老人家忧心不是。小主子这儿，奴才可就告退了。”

“麻烦公公了。”卓纤儿颔首。

“恩……”刘总管微微沉吟，细眼看了卓纤儿一眼，转而朝着临德宫走去。

卓纤儿深吸了口气，闭了会儿眼，缓缓睁开眼睛的刹那，所有的揪心所有的折磨都被强硬地压抑在了深深的心海，不见漂浮。

似有漆落的红色木门缓缓在卓纤儿的手中打开，室外的光亮带着阳光的味道和细微可见的细小空气浮物慢慢地将跪在地上的身影照亮，卓纤儿的眸子酸涩了，手捂住了口鼻，细微的呼吸颤抖之声被盖在了手心之内，闷闷的，沉沉的。

有些通红的手肿胀着，明显浸泡冰水的手呈现出了让人心痛的形态，一直手腕甚至开始溃烂，就在那黝黑的手铐之下。长长的铁链由这一头的手腕到另一头的铜柱，带着斑斑血迹。

这一刻，卓纤儿在胸口涌动的被背叛的痛苦瞬间分崩离析，取代的却是深深的心痛和怜惜，她原谅她了，她从没有怨过她，真的，真的，卓纤儿痛苦的摇着头，为什么要让她看到这些，为什么要让她知道这些，她宁愿见着她因为背叛自己而享受荣华富贵，也不愿见着她承受这般痛苦，所有的责难到了口中化做了泡沫和带着百般感情的深深呼唤，“小茗，我来了，我来带你离开这里。”

宛若被削掉头脑的木头人般的人那盖在脸上苍凉的散发抖动了，带着小茗深深由内震出的哭泣之声缓缓抖动着，又缓缓变得湿润，缓缓附着在了她苍白的脸上，呆滞地转过了头，“这样的我你还要么？”

似乎是亡命的赌徒。

又似乎是攀上悬崖一角整个身子却挂在悬崖下的可怜人儿。

卓纤儿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她的生命。

“为什么不要？呵，我的小茗还是那样的可爱，还是那样的善良和漂亮……”卓纤儿的眸子热得发烫，眼泪宛若那沸水般滚烫地滚落眼眶，又吧嗒吧嗒地落在了小茗不堪入目的手背。

小茗不可置信的眸子晃动不已，那呆滞得如同木雕的脸在瞬间便颤抖了起来，呜呜之声，在她紧紧咬住的嘴唇间在也无法抑制，“主，主子……奴婢对不起你，呜呜呜……奴婢，奴婢对不起您呀……”猛地扑跪下去的小茗将头磕在了地上，声音梆梆得让人触目惊心。

“小茗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你听到了没有！！”卓纤儿猛地扑了过去，跪在了地上近乎失声地大喊出来，手紧紧地扣住了小茗的肩胛，“你醒醒吧，我没有怪罪你，我知道你也有无奈，但是我没想到她们居然会这样对付你，我真的没有想到，如果知道，我就不会对你好，让你在感动的时候使她们怀疑你，伤害你，如果我知道是她们控制你，我就不会……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你背弃了对她们的忠心，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呀！”卓纤儿泪流满面，痛不可遏。

“主子，你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要说了，让我带你走，带你离开这里，好好养伤，过不了多久你还是那个可爱善良的小茗……”

“不，不，主子，您让我说完……”

“小茗，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们离开这里。”卓纤儿打断小茗的话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站了起来。

“不，您不让我说完，奴婢就不起来了。”

“你——”卓纤儿心里猛地一痛，眼睛里带着深深的无奈，“一定要说么，就让这一切就这么结束不可以么？”

小茗执著的摇了摇头，“不，主子，奴婢恐怕已经没有时间了，这次无论如何，请您一定要听奴婢把话说完。”

小茗坚定的目光传递给的卓纤儿的是心痛。

卓纤儿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谢谢主子。”小茗疼得麻木的手紧紧的攀住了卓纤儿的胳膊，“十九年前，一个女孩出生在一个大户人家，只是她那连得三女的娘亲为了保住自己在家族里的地位竟然狠心地将这个女儿抛弃在了荒郊野外……”

听着小茗缓缓无波的声音，看着她那宛若清淡叙述般的脸色，卓纤儿知道她的心已经无法再起波浪了，因为她太累了，被蒙在鼓里的生活里，她可以无忧无虑，但是一旦事实和真相猛地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那种痛苦是难以言表的。

“在那里，她遇上了她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男人，一个总是一脸温和，穿着月白色儒衫的清俊男人，只是她知道这个男人是她的主子，她不能对他痴心妄想，但是在那个时候，那个男人的母亲却告诉她：只要你做到我让你做的，我会让你成为他的女人中的一个。虽然只是女人中的一个，但是，她依旧动心不已。所以她对他的母亲唯命是从，直到有一天，那个男人告诉她，她的主子已经不是他了，而是她正在伺候的一个善良的女孩的时候，她好心酸，但是她依旧无法放下心中的那份心动，依旧对他保留着那份爱……”

卓纤儿的心开始颤抖了起来，她知道小茗口中的女孩就是她自己，而那个男人就是——玄。这个让人沉重的感情纠葛，卓纤儿深叹。

“小茗，不要说了，你已经很累了，休息一下吧，不要说了好不好？”卓纤儿知道这种挖心的表述会让她的内心更加痛苦。

“她一直伺候的主子就像您一样体贴善良和温柔，像您一样拥有一颗真挚的心，总是待人诚恳，也不会对身边的奴婢和奴才们摆主子的架子一样。可是她却背叛了这样好的主子，她也在挣扎，也在犹豫，也会睡不着，但是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亲妹妹饱受痛苦和折磨，所以她保护了妹妹，却背叛了主子，她觉得对不起主子，再也无颜见这个主子了。”

“她有一个亲妹妹？”卓纤儿猛地一怔。

小茗缓缓地点了点头，“她们是同胞的姐妹，却长得不很像所以一般人都看不出来，但是，但是……”小茗的手猛地抓紧了起来，眸子里带着深深痛恨，“那个女人，居然将她的妹妹禁锢在自己身边，为了威胁她，那个女人不惜对她的妹妹动手，她不止一次在妹妹的手背手腕上看见那深深的指甲印……”

指甲印？

卓纤儿脑子一顿，似被什么撞击了脑神经般，瞬间想起了什么，不禁沉沉道，“我还记得上次看见贤贵妃这样死死地将身边的小宫女的手背刮出一道道血痕，看着那个宫女一脸的惨白，我于心不忍，就给她上过药，我记得当时回去后你还非常生气地说我会害死她……难道，难道，那个宫女就是，就是那个妹妹？”

脑子里的这个想法瞬间让卓纤儿的脸色发了白。

小茗眼里一顿，有惊讶于卓纤儿的细心和敏感度，但更多还是深深的痛苦，“她已经死了。”

“什么？”卓纤儿惊叫出声。

“不要说出来。”小茗的手盖上了卓纤儿的嘴，抬起的脸带着荒芜的笑，“主子知道就好。小茗真的不想的，真的不想，但是那个……使诈，您一定不知道当奴婢从漆黑的地道走出来的时候，我以为我和妹妹都可以解脱了，可是被放开的妹妹却哭着摇着头说不认识我不认识这样的姐姐，然后，她哭着咬舌了，就在我的面前，鲜血一大片一大片地冲进了奴婢的眼睛，奴婢呆住了，以为从此可以带着妹妹离开痛苦离开黑暗，却没想到，我居然亲手将妹妹送上了不归路，奴婢永远记得她痛苦着脸大口地吐着血绝望失望的眼神，她怨我，她怨我……”

“不对，不对，她没有怨你，你们都是被bi迫的，你们才是受害着，真的，你醒醒吧，你没有对不起谁，相反的，你为了保护妹妹，为了维护我们之间的这段感情付出了太多太多承受了太多太多，你没有错，错的是，bi迫你们的人，她们才是魔鬼，才是恶魔，才是嘴该恨的，相信我，你没有错！”

“真的么？我还能回到从前么？”

“当然，小茗还是那个善良的小茗，不能因为可怜的小茗被坏蛋*迫，我就怀疑你，就远离你，如果真的是那样，这样的卓纤儿还能值得这么善良的小茗珍惜么？”卓纤儿坚定地点头，手缓缓地浮过小茗的脸颊，抹去那晶莹的泪花。

不知道为什么，原以为泪水早已经枯竭的小茗这会儿，眼睛却如同那不断喷涌的泉眼，所有的水淹没了她的视线，透过那朦胧的景象，她依旧可以看到卓纤儿一脸的坚定和真挚，“主子……”

这一声主子包含了多少感情，只有卓纤儿知道。

卓纤儿心里猛地一个战栗，那种被深深触动的感觉让她荒芜了一片脑海。

只是，被温暖包住的小茗在苦涩的笑花中却猛地被一阵电闪划过，一个念头让她的眼睛猛地一阵收缩，那脱窗的感觉那似乎可以看见视网膜的感觉让她的心脏被重重的撞击了一下，“主子——”小茗一把抓住了卓纤儿的手腕，“主子，听小茗说，小茗在这里这么长时间，虽然被囚禁着，干着苦活，但是多少也留了个心眼，那个女人想要谋害小公子，您一定要想办法把小公子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