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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解梦

作者:鱼纹 | 发布时间 | 2014-12-17 | 字数:3725

张天洺的直觉告诉自己,一定要把那些奇怪的梦解出来,说不定那些梦里有什么线索,也许是妻子托梦帮自己呢?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大家说:“大家昨晚都守了一夜,辛苦了。今天都好好回去休息休息,大家该怎么玩就怎么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帐算在我头上。我现在还有一点小事,就不陪大家了。”刚说完拉开门就在门口消失了。

出门在路边随手拦了一辆车,吩咐司机到高新技术区锦荣商厦。妻子小雅的一个同学王思珏去年从美国回来,现在在高新技术区开了一家心理咨询室。对于解梦之类的,他最在行,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

说起小雅这个同学,也是很奇怪。和小雅一起念英国文学,念着念着就跑去美国攻读心理学了。抱了个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心理学博士头衔回来。人长得帅,又有学历,照说应该有一大帮女孩子趋之若鹜,排队绕地球赤道两圈都不为过,可是他偏偏是弯的,找了个英国的帅哥,两人一起经营心理诊所,井井有条,在荣城也算小有名气。

当年大学时,小雅是班里的生活委员,这个王思珏就把她当做广大妇女的知音,将他那肚子里的花花肠子都告诉了小雅。当时小雅就寻思,这下坏了,宿舍里住她下铺那个女孩该哭死了,一直默默无闻地暗恋他,没想到最后他竟然是个GAY。

本着为广大人民群众服务的原则,小雅也不能说什么,虽然心里不太能接受那类人群,却依旧装作耐心地安慰他、开导他。谁知道这让他误以为他找到了知音,从此以后,天天跟小雅腻在一块,讨论讨论明星八卦,推荐推荐护肤产品,甚至还一起探讨找男朋友的标准,因此结下了很深厚的革命情谊。

虽然后来他去了美国,但是小雅和他从来没有断过联系,或许是他们那种人要找到知音真的太难,所以他才一直抓着小雅不放。后来小雅去世时,他甚至跑到张天洺这里要算账,说什么他没照顾好小雅,太没用了之类的。葬礼上,他哭的比张天洺都凶,搞得在场的人都十分尴尬,不知道他们三个到底是怎样复杂的关系,这让张天洺脸上也十分挂不住,后来每次回忆时,都后悔不该把他带去。

小雅去之后,王思珏还时常过来看张天洺,怕他支撑不下去,后来眼见着张天洺一天比一天堕落,索性也撒手不管了,或许是对他失望到极点了。

有好几次,王思珏强行拉着张天洺去他那里,说什么要看着他,不让他做傻事,还说什么要好好开导他。所以张天洺依稀还记得路。他指挥着司机怎么走,拐来拐去,没多长时间就到了。

只见锦荣国际商厦高高的耸立在大地上,像一把利剑,直插云霄,看起来格外威武壮观。不时有一些身着正装的男男女女穿行而过,高跟鞋踩在光滑的地板上掷地有声,所有人都步履匆匆,好像停不下来的陀螺,有忙不完的事。

张天洺下了车,混杂在这些忙碌的人群里,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些。走到电梯间,按下15,不一会儿就听到“叮”的一声,到了。张天洺以为还要好一会儿才到15楼呢,反复看了看电梯间显示的数字。他不得不感叹,果真是高新技术区,连生活节奏都比市里面快一拍,甚至电梯都要比普通的电梯更卖力。

下了电梯往左一拐,就是他们的“恋珏”心理咨询室。他推门走了进去,助手阿兰安静地守在门口,见他过来了,就抹开一抹微笑。他事先打过了电话,王思珏就让阿兰在门口候着他。

阿兰带着他径直往前走,他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发觉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心里顿时有一种亲切的感觉。墙上还是挂了些他看不懂的抽象派画像,把咨询室渲染得很有高大上的感觉;墙根不时有一些叫不出名的绿植,将枯燥的办公室点缀的绿意盎然;桌上、壁龛上摆着的一些明艳花朵,一路上都芳香四溢。

张天洺跟着阿兰来到会客室,给他倒了一杯他最爱的铁观音,他心里暖暖,阿兰竟然还记得他的口味。

“先生先请先在此等待,王医生现在还有一个病人,一会儿就好。”阿兰贴心地说。

“嗯,没事。”张天洺低头喝了一口茶,果然还是他熟悉的味道,这种感觉好极了。

他站起身,翻起放在桌上的最新心理学期刊,翻来翻去,看的云里雾里,正意兴阑珊,这时身后响起了一阵蹩脚的中文。

“张……先生,你好……”是王思珏那个英国的男朋友约翰,他来中国四五年了,始终学不好中文,只会简单的交谈用语,张天洺想,或许中文真的是太难了吧。

有时候张天洺也很羡慕王思珏,他和这个英国人倒也恩爱,这都在一起了四五年了,也没见两个人闹太大的脾气,很多男女朋友都分分合合了好几轮,他们依旧陪在彼此身边。更让张天洺艳羡的是,这个王思珏心思太细腻了,小到花花草草、早餐晚餐,大到心理治疗、安家立业,他无不做的天衣无缝,无可挑剔。

记得他出国第一年,有一次跟小雅视频时说道,达芬奇、王尔德、米开朗琪罗之辈,郑板桥、张国荣、林夕之流,全都是同性恋,这说明了同性恋先天就具备了优良的基因。这段话小雅早就听腻了,不以为然,反而是张天洺,听了之后立马火气上来了,一直大叫着这是哪门子荒唐的谬论,愣是脸红脖子粗地和他争论了一晚上。两个人隔着太平洋,在中西两岸讨论这个宏伟的命题,也真是让人服了。

可是现在,张天洺却不得不承认,他们同性恋的基因或许是真的好吧,既具有了男人的阳刚美,又兼备了女人的温柔美,所有的好事都让他们占了。所以这几年来,王思珏幸幸福福地过,张天洺浑浑噩噩地过。

此刻约翰向张天洺走了过来,张天洺礼貌地走上前,温柔地跟他握了个手,然后两个人坐下。约翰的中文不好,但为了尽地主之谊,还是在拼命地找话题说。但是他的中文不是让张天洺听不懂,觉得莫名其妙,就是让张天洺啼笑皆非,不明所以。后来两个人干脆沉默了,一句话也不说,却也并不觉得有多尴尬。

幸好没多久,王思珏就笑着走了过来。还在路上的时候,张天洺就在电话里把事情跟王思珏交代好了,于是王思珏也不多说什么,直接把他领到工作室,开始对他催眠,挖掘他心底的一些他不知道的东西。

张天洺跟在王思珏身后,心情有些忐忑,那种感觉就像去领体检报告一样,虽然明知道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但是还是很害怕,说不定突然来个什么毁灭性的疾病,这一辈子就宣告结束了。

两个人走进一个小工作室,然后将门关上,屋里一片寂静。王思珏让张天洺躺在房间中央的躺椅上,把窗帘全都拉上,瞬间所有的光都被偷走,屋里一片阴暗,之后王思珏吩咐张天洺闭上双眼。

一片寂静中,张天洺放松地躺在躺椅上,只听到一阵“嘀嘀嘀……”的钟石相碰声。

“现在全身放松,想象自己在辽阔的草原上,你慢慢睡着了……”王思珏的声音时近时远地飘到张天洺耳朵里,仿佛来自天外一样飘渺。

张天洺慢慢走进一个破旧的孤儿院,他看到一个小男孩,立马拉着小男孩的手往外跑。

“哥哥,你要带我去哪里?”那个男孩怯生生地问,声音柔弱的风都不忍心吹散。

“去一个没有人欺负我们的地方。”张天洺一边往前跑,一边扭过头看着他,温柔地说。话说出口才发现,声音竟然变得像小孩子一般的稚嫩。一回头,迎上了那个小男孩清澈的眼神,在他眸子的反光里,张天洺看到,自己竟然变成了梦中那个比较大的男孩了。

“你看到了什么?”隐约中听到一个飘忽的声音。

“我看到一个小男孩,他一直在叫我哥哥,不,是两个小男孩,啊,不要,不要……”张天洺听到声音后,立马下意识地回答,说到一半,突然不知从哪里来了一群小孩,将他和小男孩围了起来,接着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张天洺不知主地立马将小男孩护在身下,任由拳头和脚踢在身上,他开始挣扎着说。

王思珏坐在张天洺的身边,看着他在躺椅上辗转着翻来覆去,额头上还一直在往外冒汗,嘴里则一直不停地叫着:“不要,不要啊,不要过来……”

看着张天洺这么痛苦,王思珏把他唤醒。

“你怎么样?先喝杯水吧。”王思珏从他身边的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将窗帘一下子拉开,阳光一股脑全都倾泻而入,房间内瞬间明亮起来,张天洺一时有些不适应,伸出手挡住眼睛。王思珏走到办公桌前,从后面的柜子里拿出一个茶杯,给他倒了点水,递给他。

“还好,只是觉得有些累。”张天洺脸色苍白,有些气喘吁吁地说,仿佛刚才和谁打了一架一样。

等张天洺缓过气来,坐到王思珏对面的椅子上时,王思珏缓缓开口道:“目前看来,我可以肯定,你之前是有一个弟弟的,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关于那一段的记忆从你的脑子里消失了。”

“我有个弟弟?我怎么不知道呢?失忆?我真怀疑我是不是在演韩剧?”张天洺低声地抱怨道,有些难以置信。

“你可以回去问问你的父亲,说不定他知道些什么。”王思珏冷冷地说。

“不可能,我严重质疑你的业务能力。”张天洺愤怒地推门而去,王思珏在身后一直不停地喊他,他不管不顾,径自下了楼。

一路上电话不停响起,王思珏担心他会出什么事,一直不放心他,他看了一眼屏幕不停亮起来的手机,索性关机了。其实他也不是生王思珏的气,只是有点难以接受事实。毕竟活了这么大,突然有人告诉你,你有一个弟弟,而且你关于你弟弟的记忆消失了。

坐在回去的车上,他的脑海里一直回想着梦中的情形,两个小男孩一起躲在被窝里冻得发抖,一起呗许多小孩围在中间欺负,一起被一些凶神恶煞的大人脚踩……虽然他不相信王思珏说的话,但是心里却有一丝丝的怀疑生根发芽。

“过几天回去找父亲问问清楚好了,正好回去看看儿子。”张天洺这样想着,心里才稍微舒服了一点。

可是他到底有没有弟弟?如果有,那他去哪里了?为什么关于他的记忆会破碎掉?这一切都时刻在抓挠着他的心。既害怕知道结果,又想知道结果,这种矛盾的煎熬折磨的他格外难受。

终于这一天,他鼓起勇气,决定回去找父亲问清楚,好消除自己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