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在凌晨两点多的时候，朱潆阮的手机响了起来，罗伊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响，闭着眼往桌上的手机摸了摸，没有振动，继而打算继续安睡，可手机就这样不屈不饶得响着，不一会儿，朱潆阮也被吵醒了，眯着眼转向罗伊。

“罗伊，接电话吧。”全然没有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罗伊阖着眼，对朱潆阮翻了个白眼。如今不停响着，不停抖动着，不停发出光芒的手机宛如在这个黑暗像洞穴的病房里冒出的光芒，指着洞口的方向，引着朱潆阮走过去，即使朱潆阮不知道，出了这个洞口，面对她的，究竟是崎岖山路，还是汪洋大海。

刺眼的白光让朱潆阮本睁开许许的眼眸又闭起，继而朦胧得按下了接通键。

“阮儿。”是曾航俊的声音，朱潆阮关了屏幕的灯光，睁开着眼睛，摸索着走出了病房，途中差点被床架绊倒，继而又踢到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疼了她一下，曾航俊在那头听着朱潆阮发出一阵阵‘嘶嘶’声，很难想象她究竟在经历什么，他此时突然想触碰朱潆阮的额头，看看她有没有发烧，然后检查一下戳破的血管。

“嗯。”朱潆阮出到病房外才出声，转过头望向病房的窗户，很难看到女婴究竟有没有被她吵醒，继而又把头转回来，背部靠在清凉的墙壁上。

“刚才睡着了？”曾航俊柔声得问，朱潆阮方才还没感觉曾航俊的声音转换成电波是如此富有磁性，朱潆阮点点头，继而又等着曾航俊的下一句，隔了几秒后才不自然得说。

“对啊，睡着了。”整个医院都充斥着几乎让人受不了的空气，宛如一只庞大的乌贼那般，触角蔓延到医院的每个角落，继而喷出呛人的气体，盖着被子还好，不然的话就好像朱潆阮现在把另一只手藏进衣兜里，脚趾渐渐发麻。

“好，睡着了就好，要不你先睡吧，我这边还有些事要做。”曾航俊一边说着，一边整理着桌上乱成一堆的文件，打印机不停运作着，把墨水有井有序得喷在崭新的A4纸里，曾航俊不断抽出，恐怕墨水会把两张纸粘在一起。

在这边，朱潆阮感觉曾航俊仿佛在一个小巧的工厂里，周围都宁静着，只有他仿佛机器人那般高速运作着，当然，曾航俊即使在干净的帐篷里仍然忘不了摘下口罩，除了出声的时候，所以只挂着一边的口罩随着曾航俊的运动而飘荡着，有点核人。

“好。”朱潆阮应着，听着曾航俊平稳的呼吸声，正要挂电话。

“这两晚有喷喉吗？没病发吧。”曾航俊说完，还没等朱潆阮回应他就挂了电话了，朱潆阮猜他在那边准是忙疯了，然后凭着手机散发出的余光，走回到病房里，再从抽屉里拿出那瓶比较大的喷喉，往喉咙里头喷了一下，好像这两天，都没喷。

曾航俊没有问朱潆阮的手机究竟是谁给的，朱潆阮也没主动说，他们两个人，都以一种正常的医患关系通着电话，把一切会影响心情的话题都抛开，只留那些愉快的，自欺欺人得，对望着对方，一步步，走进地狱里，忘了最出是谁踏出第一步的。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