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这是一个以光速还要飞快发展的城区，朱潆阮站在窗边，依靠着臻景医院顶层那几乎穿越云层的高度，以一个仿佛上帝的角度，俯视街上数以百计的毫不留情攥动的人们，令她安心的是，没有一个人，抬头望向这座宛如太阳般刺眼的高楼，就算仰视着，他们也未必能看到朱潆阮。看着那些根本说不出来是什么名字的跑车在高架上驰骋着，真怕他们一不小心，就能追上这个时代的脚步。

朱潆阮对比着他们，自己显得如此渺小，又如此‘高不可攀’，无论渺小还是高不可攀，每个人，在每个人的世界里都是主角，都是一部自演自编自导的闹剧。

夏日无雨的天气透着令人几乎无法呼吸的窒闷感，而朱潆阮一点都感觉不到，空调的扇子缓慢摆动着，看不到的气体呼啦啦得吹着，床头柜上还放着一个加湿器，她和罗伊，或者更多的人，都仿佛被隔绝在某一个孤寂的新世界里，万籁俱寂的，自己的一举一动，一呼一吸，都没有人看到。

这种感觉，朱潆阮以前也试过一次，怎么可能会在这奢华的医院里，那只是一个诸多病毒，那里的病人们，双眼就像是冬天蓄满黑水的湖泊，还有一些惊慌着等待着结果，那才是这个城市最残忍的地方：传染病隔离医院。

沙士在03年肆虐得占有着这座城市的时候，朱潆阮一次感冒引起发烧，继而肺炎就这样无期而至，她永远会记得，那里的窗户，无论你怎么推都无法推出，医生护士进来时，总把自己包裹得宛如生化危机那般，最后警报取消，朱潆阮出院了。

可肺炎留下的根子，到如今还没法剔除。

曾航俊离开第二天了，今天于鸣没有来，任何人都没有来了，朱潆阮掏出于鸣送给她的手机，翻了翻，然后又放下。继而拿起，按照病床上的主治医生的资料里的电话，拨通给了曾航俊。

她不知道的事，如今的曾航俊，在F市某处标着大红色十字的白色帐篷里，戴着白色布料口罩，全身包裹着宛如一个粽子的他，跟那时她在隔离医院里的医生没啥两样。

“喂，我现在不太方便接电话，有什么事我晚上打给你好吗？”曾航俊没看来电显示，就接起来了，一边用肩膀夹着电话，一边替病人打着疫苗。

“我是朱潆阮，你先忙吧。”朱潆阮出了声。就挂了电话。

曾航俊发愣了一下，也就把手机放回到衣袋里，继续工作了。

阳光毫不吝啬得把光芒照耀在这座城市里，尽管人们总是躲避着，无法抗拒的江面上，宛如一匹镶着金珠的碧蓝绸缎，灵动着，飘摇着。

“阮儿，别站着了，多冷啊，回被窝吧。”罗伊出声，朱潆阮扭头望向她，‘嗯’了一声，接过罗伊递给她的削好皮，去好壳的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