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在没有曾航俊的日子里，朱潆阮显得特别清闲，是她进医院里最清静的一天。

睡到中午才醒，朱潆阮不得不怀疑这瓶喷喉里究竟是否带有安眠成分，一睁开眼，看到一个人影，还没有意识到曾航俊已经出差，转过头，迎眸的是她的青竹，于鸣，此时他正睡在她的床边里，被他抓住的手稍动了动，弄醒了轻睡的他。

于鸣两只手在自己的脸上上下蹂躏了几下，看着躺在床上的朱潆阮，冷漠的眼神，一脸苍白的色泽，完全没有焦点得看着自己，嘴唇比上次显得更红润了，朱潆阮起身靠在了床边，拿起桌子上剥好的柑橘在那吃，于鸣开口说。

“难得你会提前把橘子剥好，好来醒了有得吃。”朱潆阮抬头，望着于鸣一眼，便放下了，继而又用手接住从口里吐出的壳，再掉到垃圾桶里。

“嗯。”她知道橘子是于鸣买回来，也是于鸣剥好的，城东区的橘子怎么会有壳。朱潆阮不想解释什么，就好比于鸣一直以来不对她解释那般，盛夏的正午太阳最是毒辣，朱潆阮起身下床，拉着于鸣却想跟他到外面走走，于鸣点头。

也顺便把那一个只吃了两瓣的柑橘带上，路过的护士很多都望着她，或许在她们眼里，她是那种‘乘着丈夫出差抓紧时间偷情’的女人，凭什么。她一一得回那些护士一抹浅笑，升降梯很快就下了一楼，说来可笑，进医院这么久了，对于楼下的世界一直都只存活于她窗户的一角，从没真正看过。

足够震撼的，朱潆阮大概能读得出那一群疯狂的人们的服装品牌。

眼前这个女子，穿着一件GabrielleChanel的衬裙，那是大概价值5000块左右，而她肩上的LV大概也就10000左右，脖子上的TIFFANY新款钻石项链她之前看过新闻，是美国限量50条左右，踩着一双标着一串朱潆阮看不懂的意大利文的高跟鞋，朱潆阮更像去探讨这个女子的袜子究竟需要多少钱，连朱潆阮也变得疯狂了。

是一个很称职的败家女，也或许是一个不那么招摇的情妇罢了，女子从她身边走过，朱潆阮回头，那细细的高跟恨不得把昂贵的大理石地板踩出一个个洞来，朱潆阮看着她一直都是带着墨镜昂着头，突然很怕她真的一不小心踩在了通渠道的间隙中。

“阮儿，看什么？”于鸣把最后一瓣柑子扔进口里，朱潆阮能看到在他和她半径周围都冒满了橘子壳，而此时走来一个清洁工人，面带微笑得为他们扫去，朱潆阮根本不知道这个环卫工人会否在心里谩骂诅咒他们，不然恐怕真要对他赔礼道歉。

“没什么。”她与于鸣在医院的侧门，看着人流穿梭，她抬头望向于鸣。19年了，已经19年了，从她出生开始，这个男人宛如哥哥那般陪在她身边19年了。朱潆阮突然感觉压力很大，用力得拥抱着于鸣，对他说了之前她对曾航俊的种种，有真话，有假话，她相信假话都是用来维系好这段感情的不二法宝。

他那温柔的，仿佛永远的，不会被时间消逝的爱。有时她也会做梦梦到于鸣，梦到他们一起走过来的19个年头。

“于鸣，我爱你。之前，对不起。”朱潆阮在他耳边说着。

于鸣哭了。

他抱着朱潆阮，宛如哄小孩那般，有一下没一下得拍着她的后背，他却不知道，其实一直在他们的关系中，真正需要保护的是他。他红了眼，像几夜没睡好的夜猫，然后低下头吻着她。

此时的人流，时间，环卫工人的脚步都没有为他们停留脚步，甚至一步都没有。但都不重要了，真的不重要了，他们都为彼此停留了，那么就够了。

“陪我回去好吗？”于鸣松了口，继而说完又继续深吻，不许朱潆阮回答。

才过了几秒，于鸣的手机响了，朱潆阮约略看了一眼，是女生的名字。

“我现在不方便。”继而看了朱潆阮一眼，抓着朱潆阮的手。“等我回去再说吧！”

‘啪’的一声，关上了手机。

朱潆阮放开了手，仿佛曾航俊那般得微笑着：“我想，我的病情还不是那么稳定，再过些日子吧，下次你来接我的时候，我希望你已经忙完你的事了。”说着，独自一人攥进了群群人流当中，于鸣站在原地，原本，他还能从一群同是穿着白蓝相间的病人当中辨别出朱潆阮。到最后不行了，他却依旧寻着，却不知朱潆阮已经上了电梯，眼眸含着珠得望着于鸣。他们的中间，隔着一层厚厚的无谓之人。

直到于鸣离开，朱潆阮食指才肯放开维持张开的按钮，可惜的是，电梯的摄像机无法拍摄到朱潆阮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