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曾航俊低下头，埋头得在写那封‘出院同意书’纤细又灵活得宛如只应该用来弹钢琴的双手在键盘上飞速的运转着，宛如一个机器人一般，早把键盘里的每个按键都记得清清楚楚，反倒有时换了个键盘却无从适应，指甲削的短短的，露出带痕的肉来，扎力敲打的结果是手指不自在地生疼。

小说永远不同电视剧，你无法看到各个角色的表情，无法根据听到的背景音乐里推断出结局来，可同时，又要符合逻辑，它本身就是灵魂与现实的角逐。

短短数百字，曾航俊几乎用一个下午来完成，修改又修改，到最后根本就是在重写，而到最后，按下无尽的删除键，留着加粗的几个字‘出院同意书。病患：朱潆阮。’便又去寻房了，他仿佛决定了，只要朱潆阮不再说出院的事，他那封信也不再写，他一向不是喜欢勉强别人的人。

如果说黑色，能带给人，严肃，理智，冷漠，不近人情，赋予主人一种在生意场上的加分，那如今曾航俊身上的白大褂，朱潆阮就能这样形容：温暖，感性，谦谦君子，温其如玉。嘴角含着他常惯的微笑，如平静的湖水般清澈的眼眸，一股不怎么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向她直面扑来，宛如暖阳般把她包围。

“量量体温。”曾航俊把体温计塞入朱潆阮的口里，继而给她查看手背的伤口，适度的按压几乎让朱潆阮把口中的体温计吐出来，后来又怕它真的掉下来，便用牙齿咬的紧紧的。

“水银有毒的。”曾航俊一直摸索着她左手的血管，一直说着，苍白如雪的皮肤，骨骼分明得突出在皮肤表层。血管已经穿了，被她这样折腾，难得肿起一块淤青的血块，轻缓得按下去，朱潆阮又差点张口把体温计吐出，然后又条件反射得咬住。

“管住你的牙。”曾航俊说着，不觉间，力度慢慢变小，朱潆阮缓缓得笑了，她一直不喜欢笑，不是因为性格或什么原因，而是她自从有了肺病之后，有次在镜子前露出笑容，下一秒，晶莹的泪珠掉下，她扑向于鸣的怀抱：“鸣，我怎么能，怎么能变得这么丑，怎么能变得这么丑啊……”

曾航俊用自己的脸，靠在了朱潆阮的手背上，抬眼迎眸朱潆阮的微笑。

“笑起来真好看。”曾航俊笑着，同时把朱潆阮嘴里的体温计拿出来，电子体温计大大标示着：37.1°C。

继而又飞快把数据写在了病历上。

这时，朱潆阮终于开口：“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正在飞快旋转的笔突然停下来，与先前不同，多了一副可商量和听话的模样。

曾航俊很不识好歹得说：“怎么也得等到你病好，再说。”

朱潆阮笑了笑，睡了下去，把枕头垫高，把身侧到靠窗的位置。

|“你还有其他病人，去忙吧。”朱潆阮说着，把手从被子里抽出来，探到枕头底下，细长的白色拉链被她来回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