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罗伊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睡下了，把头拧在另一边，好让他们安心说话，朱潆阮跟罗伊的病床间夹着婴儿床，还没等于鸣坐下，就被朱潆阮抱住了，他或许是匆匆才赶过来的，长发被他的手压着，头动也不能动，有点嫌的汗味涌入她鼻腔之中，脸颊贴着他那很薄的耳垂，炙热的温度暖透她全身，她终于知道了，无论她跟于鸣发生怎样的吵闹，无论于鸣在她离去后还是否站在原地，无论于鸣对她如何得有误会，他都可以原谅她，赐予她一个宛如暖阳的拥抱，她一直都活在于鸣的影子里，无论日起或日落，指甲如常得嵌在于鸣的背上，他也如常得一声不响。

她终于知道了。

时钟此时毫无停顿意思地转着，朱潆阮也不理这个时钟到底是一秒一秒得停顿，还是一圈一圈得运转，被他压着的头发虽然生疼，但为了能更紧地拥抱他，朱潆阮还是忍着疼痛，把头低下，闭着眼，即使如今是睡在这宛如席梦思的素色大床上，还是觉得他只在她家，若如今有只白猫能莫名跳上来，那就有点虚假了。

时间是这世间上最公平的家伙，虽然狡猾着，它总让开心的人感觉珍贵，总让哀伤的人感觉漫长，善意的狡猾罢了。抱了应该有许久了，朱潆阮看了看钟，才发觉不过是五分钟的事，在她看来，却是几乎一辈子的事了。

“阮儿，又闹脾气了？航俊说你要出院。”于鸣有点怪责她得说道，食指边耐心刮着她的鼻翼，从头到尾的，不愿错过一寸一土，他一向都是这样爱她，仿佛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融了，嵌在心里怕疼了。

朱潆阮把头窝在于鸣的肚子上，神色凝重得沉默着，于鸣也不大出声，他的眼眸一直都很干净，即使过度悲伤时，眼眸也不像大多数东方人，有着褐黄的杂血气质，他是黑白分明的。

“我会等你的，等你把身体养好，然后结婚，然后……生孩子，好吗？”于鸣五指在朱潆阮的发丝里穿梭着，他的确如此温柔，虽说曾航俊也是温柔的，但她始终是看不懂曾航俊的，喜怒哀乐仿佛都是一个表情。

朱潆阮不懂自己为何会在这个动情时刻想到她，继而用鼻翼在于鸣的腹部上摇了摇，他的腰型是过于瘦弱的，她很容易就把他圈住，很有空手套白狼的神气。

“于鸣……你不用等我，这个病我心里有数，好不了。”朱潆阮沉静得说道，她何曾不想自己能好，可是这么多年了，虽然很不想就这样妥协，但后来她才发现妥协也是另一个爱自己完好的灵魂的另一法宝。

“我知道阿姨反对你跟我在一起，我也知道她给你介绍了不少得对象，你真的不值得，不值得为我拒绝她们。”朱潆阮松开了于鸣，闪烁着泪光的眼眸凝视着他，虽然她知道‘有一种爱叫放手’这样的话很虚假。

“为什么每次，你都要用这么残忍的话语推开我。”说罢，又把朱潆阮抱在怀里，肩膀上宛如被针扎得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