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回忆（三）
不友善的信号马上挑起刘苏的敏感神经，门被关上的时候也发出了很大的声响。她先去小屋放下手里的照片，做了个深呼吸。片刻后还是出来去了厨房，她以为自己能克制下去。
于少甫正把打包的菜从便当盒里腾出来放到盘子里，见刘苏来帮忙，他冷冷的说：“不用您动手！不敢劳您大架！”
刘苏心头瞬间堵得发痛！但她的声音还是压低了的：“你什么意思？从回来就拉个脸！我做什么了？老爷您这幅脸嘴？！”
于少甫用小眼睛斜斜的看着刘苏，又从鼻子间冷哼了一声，摔手就往屋里走去。
刘苏心里那叫一个不甘，已经压制不住内心的火。她跟在他身后，在经过书房的时候拉住了于少甫，她必须要问个清楚到底自己做错了什么。
关上门，刘苏问：“你给我说清楚，我那里惹到你了？半年不回家，一回来就这幅臭脸？！”
于少甫点燃一只烟，烟雾中虚着一双眼带着鄙视审视着妻子，他的这幅表情很让刘苏抓狂！吐了两口烟后，于少甫才讥讽的开口：“我没什么可说的！你什么都没做错！”
说完他就要开门出去。刘苏更肯不依了，又拉住他，一定要让把话说明了，这种用表情来折磨人的方式她接受不来。
“非要说是吧？好，我告诉你！你不就是心疼那俩儿钱吗？咱东北人就讲个礼数！我请我妈吃顿饺子咋地了？！几年才能见一回！她是我妈！我妈！”于少甫虽也是压低了嗓子，但是充满了浓浓的责怪和火药味！他说完就挣脱了刘苏的手，开门出去了，并且直接把门摔上，门框磕碰出很大的响声。
“你俩儿这是干吗了？”门外传来婆婆的询问，本来嘛，家也不算大，这么大动静怎么会没有察觉到。
听到丈夫这番话，刘苏心里原有的火气没有得平复反又添了好些委屈。听婆婆的问话，她不再想绷下去。拉开书房门，她追了出去，婆婆站在门外莫名其妙的样子，而于少甫已经在厨房里抽着烟。
“说说清楚，妈不出去吃饭是因为我吗？是因为我舍不得花钱吗？”刘苏质问着，眼泪已经下来。
“你这孩子，妈不想出去吃是想在家跟你们多待会儿啊！你怎么怪刘苏呢？！”婆婆听明白了，马上责怪儿子。
于少甫突然暴跳起来，他扔掉手中的烟，径直向刘苏走来，脸上的表情透着狠劲：“我告诉你，刘苏！平日里你想怎么样都可以，老子惯着你！但你他妈的对我妈这样就不行！你欺负我妈就不行！！老子不答应！！”他咆哮着，冲到刘苏面前。
婆婆被儿子的样子吓一跳，忙扯着刘苏的胳膊往后拉，自己挡在中间：“少甫！你说什么混帐话啊？！刘苏咋不好了？她对妈和你董叔都很好啊！？”
可惜啊，刘苏没有像个小姑娘一样躲到婆婆的身后，于少甫的话激得她像个斗士，反而挺身相迎！虽然她已经气得浑身颤抖，他这样一讲，像是平日里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自己却是个作威作福的主，这个冤她更不愿担：“你说得出这种话？平时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行！今天就当着妈和董叔的面，说清楚了！还有，我刘苏做什么不孝顺的事了？我怎么就欺负她老人家了？！”
原来一直待在卧室的董叔也出来拉住了气势汹汹的于少甫：“孩子！你不能这样说话呀！刘苏够不容易了，她待我和你妈好着呢！”
于少甫被董叔拦住，一胸膛的火没处撒！老俩个都向着刘苏。他像困兽一样返回到厨房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突然，他抄起盛着菜的盘子，狠狠地砸向了阳台上的磨砂玻璃和镜子！一只！两只……
随着几声碎裂的巨响，刘苏的心也碎了！她甚至听到了邻居家的惊呼声。
巨响过后，家里异常的寂静！但很快，刘苏的声音像一把刀子，撕裂了这沉重不合理的安静！
“你凭什么砸？你他妈凭什么砸我父母给我的家！？”刘苏几乎是喊出来的。婆婆今晚就要走，第二天他于少甫也要走！家就在一楼，玻璃窗子都砸了，无疑就让这个家都暴露在别人的视线之下，他在乎过这个家没有？在乎过自己的难堪和自己的安全没有？
“老子就砸了！怎么地！”于少甫一脸的土匪豪气。
“你凭的什么？这个家你尽过一分力没有？从装修到现在你管过什么？到现在，有多少邻居还以为我跟你是未婚同居！因为别人都见不到你！你没有资格砸！”刘苏用着肺脏里不多的气在喊！
她想起了前天门房老周把水费单交给自己时说的话：“看见你男朋友了，但想想还是交给你好些，自己的事情还得你去交！”刘苏回答：“您也可以交给他的，这个家里的事都跟他有关，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我老公！”当时刘苏回来后还想着好气又好笑，想是不是那天去把结婚证扩大复印了贴家门上，来证明他们是合法夫妻。
刘苏的这几句话无疑是重磅炸弹！也许这重磅炸弹就将于少甫的自尊心炸成了碎片！
于少甫的表情已经扭曲，他又向刘苏冲过来，这次他的手里多了一把匕首！这把小匕首是他随身带的，平常都放在他的背包里，也不知道今天为的什么他要放在了裤包里。取出匕首来的时候是那么自然，把刀刃拔出刀鞘的时候也是同样的熟练和自然。现在刘苏想起，有了另一种猜想：或许，他早有了杀人之心！
夹在这场闹剧里的董叔也刚好站在了四个人的中间位置，他眼明手快地死死挡腰抱住了于少甫：“少甫！你咋能这样！别犯浑！”董叔兴许是用了全身力气，健壮的于少甫已冲到了刘苏跟前，却只能在董叔的挡抱下挣扎。
“你告诉你刘苏！你别以为我妈在，你就为所欲为！你等着！”于少甫继续咆哮。
“我等着！等妈走了你来杀了我！？”刘小姐仍不不甘示弱。婆婆已经哭了起来，拉着刘苏的胳膊往一书房方向拉：“刘苏啊！你就不能少说一句啊！”
“行！算你狠！老子今天不杀了你不姓于！”于少甫被刘苏激得两眼通红，眼里全是恶狠狠的决定。
本来已被婆婆拉开一点的刘苏从心底涌出一阵无比厌恶的情绪，她突然抬手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耳光！挨了耳光的于少甫瞬间石化！
“你俩干的啥玩意？！谁少说一句都不行那！我跟你叔这马上就要走了，你俩这么闹让我怎么放心走啊！”婆婆哽咽着，狠狠地拽着刘苏，把她拉进了书房，把儿子拦在了门外。
刘苏坐在小床上，感到头晕脑胀，只听得于少甫还在外叫嚷着不放过刘苏。
“你这混帐！刘苏说的是没错！你有什么资格砸这个家？这个家是你岳父母一点一滴弄好的，你出过啥力了？你一年能回来几次？这个家不都是你媳妇一个人打点着？我来这可看得仔细，这个家你是真没操过心啊！你媳妇打你一嘴巴又怎么了？别说一嘴巴！就是踹你两脚也是应该的！你一无所有人家姑娘跟了你，还这么体贴你！你岳父母把你当亲儿子似的爱护着，你还有脸撒这个泼？！”婆婆喘着气。
“妈！你别气！别生气！先坐下顺顺气！”，刚才还一脸凶像的于少甫现在语调温柔得跟只小棉羊似的。
“顺气？你让我咋顺得下来？你个虎犊子！你媳妇不容易啊！她一年能见你几次？好容易盼你回来了，你抬脚又要走！我跟你董叔为什么非要今天走？就是想给你俩儿留一晚上的二人世界啊！妈不想去吃饺子，就是想跟你们多待会儿！你要把气撒她头上干嘛？她也是女人，她懂妈的心思！……”
后来婆婆又讲了什么，刘苏没有听见了，坐在小床沿上落泪的她从床沿边滑落到地上，晕厥了过去。
她是在于少甫的摇晃中和焦虑的呼唤中醒来的，婆婆往她的嘴里硬塞了几粒速效救心丸。屋里还没有开灯，天还亮着，跟她晕过去之前没有多少差别。屋里的光线已有些暗淡，于少甫的脸在刘苏眼前有些虚无。
见她醒来，于少甫立刻从紧张的情绪中脱离，从半蹲的姿势中站起身来，走到电脑前的椅子上坐下，又点燃一支烟。
“孩子！你没事吧？”婆婆关切地问，刘苏点了点头。
“少甫，不是妈批评你啊！你不能这么对你媳妇！妈知道，我走了你心里难受！可你想过你媳妇没有？我们一下都走了，她不难受？妈离你远，几年见不到你一面，你媳妇在的近，可又能见你几次？其实最难的就是她！现在你还把家都毁成这个样子……”婆婆说的很动情。
“他管什么？明天照样军令如山倒，抬腿就走人！他回来也就是休养调息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待遇！你也砸得下去？这个家都是我爸妈一手操劳弄好的，我也没尽什么力。你再对这屋子没多少感情，但也在这里享受了家的温情。你砸了，现在这幅样子让我怎么跟他们交代？”刘苏苏抹着眼泪。
“你也不用哭，我砸的，我来说！”于少甫一副敢作敢当的样子，说着就起身去了客厅。去给岳父母打电话。婆婆忙着跟了出去，刘苏也从床上爬起来跟了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