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遗忘
他挂断电话，两只眼睛通红，斜着刘苏狠狠的说：“你可以啊！会演！这会儿该到我给你妈打电话了吧？！”
“行！你打！”
刘苏家的电话也接通了，也是老妈接的，来电显示是刘苏的电话。
“苏苏，都十一点多了，怎么还不睡？”
“妈！是我，少甫。您睡了吧？真不好意思把您给吵醒了，可是我们这觉没法睡啊！我得跟你汇报汇报，说道说道！”
自从上次于少甫从家里开门一走后，他再没去过老丈人家，也没打过电话去。今天这种腔调刘妈妈也是马上听出苗头来的。
“我跟刘苏呢，是过不下去了！她刚才已经打电话跟我妈说了。您觉得我们该怎么办才好？”于少甫说着，脸上竟是带着笑的。
“少甫喝酒了吧？你俩有矛盾我们是知道了的。但要怎么办是你俩自己的事，我和你爸不参与！不搅合！而且妈妈建议，离婚这事不能总说。你俩也别闹了，睡一觉，明天起来就冷静了。冷静了才好解决问题！”母亲的话刘苏也是听到的，电话免提，她很佩服老妈的冷静。
“别呀！妈！您怎么能不参与呢？我还没好好跟您聊聊呢？”于少甫的痞气开始流露。
“妈不想听你俩吵架，都说了明天再说，你喝了酒就好好睡一觉……”
“我是喝了点酒，可我没醉！我们都要离婚了，您都不听听？”
“到此为止啊！孩子！妈要睡了。要说你俩明天冷静了回来好好说！”老妈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刘苏想，妈的情绪也要绷不住了吧。
“你妈挂我电话！她挂了电话！”于少甫的表情狰狞起来，他马上按了重播键。刘苏也去抢他手里的电话，当然是没抢着。
电话一通，于少甫马上就笑里藏刀地说：“妈！您和爸今天就不要睡那么早了，麻烦听听我和刘苏为什么吵呗！您女儿今天跑回来跟我说她要生个孩子！她妈的她说她要生孩子！”
“少甫，妈已经说过了，有事明天说，我们不想听你说醉话！”母亲又挂了电话。这一挂，于少甫快要炸了。
他又拨电话过去，一幅不把事情在今晚解决了不罢休的架势。
电话又被接起，“妈！您咋要挂电话呢？要不我们生个外孙子给您抱抱好不好？好不？您不高兴？”
“你到底要干嘛！少甫，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明天再说就不能吗？还是你俩今晚就要把婚离了？！”妈妈很生气了，但还是听得出她尽可能的控制。说完后，不等于少甫说话，电话又挂了。
于少甫被岳母的冷静和不理睬激怒了，他继续拨打电话。只响了一声，电话就接了起来。刘苏在一旁叫着：“妈，你别再接了，我是不会打过来的……”
于少甫怒不可遏地给了她一耳光，刘苏愣了也只一秒种的时间：“你打我！”便啪地回过去一巴掌。于少甫没有避让，这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清脆响亮。他也只愣了一秒钟就笑了：“今天我们两清了！”
刘妈妈在电话里听到他们吵架的现场直播，差点气晕过去。她在电话里喊：“苏苏，现在你马上给我回来，回家来！至少今晚！你俩都得冷静！”她不可能再放心女儿待在家，特别是想到女媳累次打架的坏脾气。
刘苏也不想与于少甫再争论什么，这样子也是呆不下去的。总有一个人要出去，自己还有个娘家可回，而他是没有地方可去的。结婚10年，她第一次在吵架后选择回娘家。
当她拉开门冲出去的时候，却被吓了一大跳！
就在楼道,在声控灯微微光芒射及不明的暗处，立着一个高大斑斓的人影，他唇间忽明忽暗闪烁的烟头比楼道灯还要亮。
刘苏在吸过一口冷气后辨认出这是老陈。穿了一身迷彩，在这接近午夜时分伫立在她家门外默默倾听她和于少甫的争吵！！两人对视了三秒钟，明显的，他对刘苏突然冲出来也感到意外。
刘苏迈开步子往大院外走，而老陈却撵了上来，并且是边说话边撵上来的：“弟妹，你回去吧！这么晚了，你出去不安全！少甫我把他拉走……”
他分明是在跟自己讲话，刘苏意外地停下步子扭头看他。老陈撵了上来，离她三二步的距离停下。“弟妹！你回去吧，有什么好好说，你要不想见他，我带他出去！”
刘苏的胸堂里满是郁气，她想冲他喊：带走！你带走的还少吗？这个家都快散了……
但她还是没有说，她也没让眼泪湿润眼眶：“不用，留给你俩聊吧，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是的，她真不知要再说什么，她扭回了头继续自己的回娘家的路。心中无限苦涩，8年悉心经营的住所尽然不是自己的归处，竟要狼狈地在这灯火将尽的夜晚逃离。
老陈在她身后又喊了两声弟妹，也没有再撵上来劝她。
林雅茹也陷入进了刘苏的回忆：“老陈居然跟你说过话的？！”
“是，我都忘了！要不是今天说起这些，我一直都觉得从未跟他有过对话！”
沉默了片刻，林雅茹才问：“那，后来呢？”
后来，那天，刘苏打车回到父母家小区时，婆婆的电话又过来了，此时已过午夜。
“妈！您还没睡？”
“你俩这样妈咋睡？刘苏，到底是咋啦？我刚给少甫打电话他也不接啊！”
“我出来的时候他还在家里呢，应该没事的。”
“这大晚上的你去哪？快回去，不安全呀孩子！”婆婆紧张起来。
“您别急，我回我妈妈家，这事我父母也知道了。在家我俩都不冷静，出来一个也好。也许明天冷静了会好沟通些。您放心，我已经进小区了。”
“孩子啊，你宽慰宽慰你爸妈！你俩这一闹，叫我们当老人的怎么能心安哪？！不说了，时间也很晚了，你到家也别哭，早点休息！今天那小子不接电话，明天天亮了我再给他打……”
刘苏深深吸了气后，才对林雅茹讲出这一段来。再后来，回到娘家的刘苏和父母几乎彻夜未眠。因为闹剧还没有结束，于少甫不接自己母亲的电话，却一个劲的拨打刘苏的手机和家里的座机。
“老婆，你到家了没？怎么到了也不给我说一声呢？……我不放心啊！不放心不就打过来问问、关心关心呗！”于少甫的声音里是调侃与戏虐的。
“谢谢！我到家了，你放心好了。你睡吧，有什么明天再说。”刘苏已经接了两个他打来的电话了，基本都是这一套说法。听声音，似乎是喝醉了，但她记得在一个小时前自己离开家的时候，于少甫只是略喝过一点酒，是很清醒的。
“睡？你能睡得着？我可睡不着！”于少甫继续挑衅。
刘苏不想再理他，也不想跟他再说什么。“就这样吧，我挂了！”
刘苏刚挂了手机，家里的座机就响了，刘苏与父母面面相觑。接起，果然还是他。
“老婆，别挂电话呀！我还有好多话要说呢！对了，爸妈睡了没？”
“睡了！别再打来了，有话明天说，现在都凌晨一点了。我们不睡，爸妈也是要睡了的。”刘苏说这些话的时候，父母正无比沉重的坐在沙发上忧郁的看着自己。
“爸妈睡了？别呀，我也想和老俩儿聊聊呢！要不你把老俩儿请起来？我跟他们好好唠唠！？”于少甫的声音居然透着笑意。
刘苏心里一阵发寒，她直接挂了座机。然而，只是两三秒时间，电话又响了。无奈，她又接起，只是这一次，她打开了自己手机的录音功能。她从未见识过于少甫如此无赖的一面。本能的，她要留点证据，这样的事确实是那个深爱过的枕边人做的。
“怎么又挂了？刘苏，你要是再挂，我现在就过来！要不要我现在就来？啊？！”
“于少甫，别闹了行不行？今天我俩闹到这地步还不累吗？明天再说不行吗？要是明天不想说那就以后再说？！”刘苏觉着脑子胀疼起来。
“就今天说呗！我可想跟你好好聊聊了！宝贝！你有没有把爸妈叫起来？我们一起聊聊！”
“你到底要干吗？”刘苏不由的声音大了起来。“你到底要折腾谁？求你了！算我错了行不？你今晚放过我行不？！……”
“这话说的！你怎么会错呢？是我错了！我就是想和爸妈聊聊天呗！要不我现在过来聊？！”
“你想聊什么？爸妈没什么想和你聊的！我也没有什么想要跟你说的！”
“怎么会没什么好聊的？我们来聊聊人生，聊聊车子房子！要是爸妈不想听，那我就唱歌给他们听呗……”于少甫的语调越来越无赖。
刘苏气得发抖，啪的挂了电话。虽然她知道，他还会再打来。果然，没过一分钟电话又响了，这声音在寂静的凌晨显得特别的刺耳。
“又挂我电话？亲爱的，那我过来说好了。你家楼上楼下都是机关里的人，让大伙都来聊聊人生、前途！来聊聊我这个小科员的未来……”于少甫的声音渐渐地透出狠来。
机关、前途、小科员、车子、房子……
这些关键词在刘苏脑子里组成了一串，她从未如此清醒的明白于少甫为何如此的折腾！为什么自己总感觉这些折腾里是带着恨的。
“那你来吧！说清楚了才好，省得你如此之恨！”刘苏突然冷静了下来。
“我来？！行！你等着！老子马上就过来！”这次终于是于少甫先挂了电话。
“苏苏！把电话放下吧！”妈妈在一旁含着泪提醒女儿，刘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别一只手里还拿着手机，录音还开着。
林雅茹听到这里，沉重的叹息。“怎么会如此一样？！我跟老陈办完离婚后他也这样打电话骚扰过我父母！只是对话不太一样而已。后来他真的闹去你家了？！”
“没有！本来我是做好准备等着他来闹的，但是他没有来，也没有再打电话过来。他没来，但我和父母一夜都没睡。”刘苏摇了摇头说。
她还想起那夜她和妈妈躺在同一张床上静静等待着可能即将来临的闹剧。沉默了很久的妈妈突然像哄孩子一样抱住她，哽咽着说：“少甫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对我们都尚且如此无礼，他这些日子到底是怎么对你的呀？！你这个倔丫头！回来什么都不说！……”
想到这些，刘苏的眼红了，但她并不想再向林雅茹诉说。“走了！时间差不多，医生也该回来了！”她岔开了话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