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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过

作者:叶无络 | 发布时间 | 2016-10-23 | 字数:3473

车启动了,电话响了两遍,刘苏就那么握着,一直没接。

她不知道接起来要说什么,也觉得不接更好。本能的,她觉得自己跟罗楠之间是不可能有什么结果的,即便他现在对自己似乎有几分情义,但那也是不可能持久盛开的花。他是优秀的单身魅力男人,而自己只是被人嫌弃了的不能比翼的中年女人。车子载着刘苏越来越远,可她的脑子却总是罗楠举着电话望向站台的样子。她沉沉叹了口气,就此错过吧!不接电话他肯定也就觉得是看走眼了而已。错过比起伤害来,应该慈悲得多!

回到家,刘苏就把自己窝在沙发里,动都不想动,莫名的疲累。电话却在这时又响起。拿过来一看,她就愣了,又是未知。这个未知可从来没在一天里打过两次。她想,或许不是同一个未知呢。

按下接听,刘苏也默不作声,连一句喂都没有。而电话那头仍如同从前一样静默,连喘气声都听不到,好像听筒那头没有任何会喘气的生物。时间过去了十秒、三十秒、五十秒……刘苏不挂,那头也不挂。

一分二十秒,刘苏终于绷不住了,她突然觉得害怕,好像这暗夜里有一双眼睛躲在某个角落窥探着自己……这种联想让她不寒而栗!她挂断了联接。

可电话刚断,又不折不挠的再次响起。刘苏一下生出股邪火来,难不成还得被这破电话吓着不成。刚想第三声,她看都没细看就接了起来,冲着听筒一通连珠炮:“有意思吗?既然不说话打过来做什么?!没完没了了?再有病我可报警……”

“刘苏!是我,是我!我是罗楠!怎么了……”对方居然讲话了,而且居然是罗楠,刘苏的声音

顿时就萎了,太意外,甚至比未知再来电还意外。

“怎么,那个电话还打来吗?害怕了吧?你在哪儿?……”罗楠的声音透着些焦急,也跟连珠炮似的。

刘苏稍稍整顿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没事,不害怕!我挺好的!”

“在哪里呢?”罗楠又问她没有回答的问题。

“在家呢。”

“你没有出门吗?我、我刚才好像在北市区见到你了!”罗楠不十分恳切的说。

“不会吧!我今天那也没去,都在家。可能你看错了!不,一定是看错了!”刘苏撒着谎,脸红了,心也跟着跳得很快。

“刚才给你电话怎么没接?”

“没听见!我、我刚才出去忘带了,刚进家一会儿……”这次换刘苏说的磕巴了,慌话真不好说。

“哦,你还是出去了呀!?”罗楠的声音似乎洞察了她的谎言。

刘苏一下才发现自己把慌给编漏了,霎时脸红得发烫。幸好,罗楠看不见。

又幸好,罗楠似乎感觉到了她尴尬,换问了一个问题。“从丽水回来为什么不给我电话?”

“呵,我怕你忙呀!而且最近我这头事也多,乱糟糟的。对了,你最近好吗?”

刘苏这么一问,却气坏了罗楠。本来是自己要问的话,却被她给抢先了,抢先了却没有多少的诚意。分明就是她为了掩示自己刚圆不过去的慌。罗楠此刻能确定,两个小时前看到的就是刘苏!要是自己不那么执着一打再打,要不是先有个电话让她失去几份理智,她会接自己电话吗?自己为什么总是上赶着去关心她?!

罗楠的自尊心强烈地受到伤害!他冷冷地说:“我挺好的,想必你也挺好的吧?”

刘苏马上就听出他的声音变冷。原来以为,这就是自己想要的效果,但为什么心会在那么一瞬间轻轻颤了一下?停顿了一会儿,她才用没有情感的声音说:“是,挺好的!”

“那,那你早些睡吧,12点多了!都睡吧,再联系!”罗楠也不想再说什么。

挂断电话,刘苏长长的嘘了口气,却抑制不住心里的起伏。她不确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另一端的罗楠何尝不是这样。电话一断他就后悔,后悔为什么要计较她的态度,她从来都没有对自己热情有加过。开始不确定擦肩而过的是她,站在街头失态的喊她的名字再到第三次厚着脸皮拨打她电话,早就没了什么自尊心。为何刚才心态这玩意儿要失去平衡?为何要顺着她的意思去冷场?为何现在讲了自尊又要失意?罗楠攥着电话烦躁不安,很想再次打过电话去,可是他却没有了勇气!

六月第一天,是孩子们最喜欢的日子。下午时间,林雅茹给刘苏电话,说玲子放半天假,不想在她单位混,要自己坐了车来找她。

过了一个多小时,玲子蹦跳着来了。她毕竟就是个小学生,只是个子太高觉得蹦跳着有些不搭调。

没有母亲在场,陈玲子那叫一个放松啊!凡是店里她感兴趣的东西都翻了一遍,然后又折腾刘苏的头发一通,把她能想起来的新奇发型都试了一遍,哈哈笑个不停。刘苏也随着她折腾,不恼不怒的。她是心疼玲子,小小年纪跟着大人经历不少波折,难得她还有这样快乐的性格。店里来了顾客,有了生意,刘苏就让玲子收钱装袋,把小丫头高兴的,足足兴奋到晚饭过后,才被刘苏逼着去做了作业。今天跟林雅茹说好了,晚上关店早些,顺着送玲子回去,就不必她奔来跑去的折腾了。

8点半,玲子做好作业,刘苏就打烊了。她给林雅茹打电话,却一直没人接,一联想,就觉得更奇怪了,今天玲子来了以后,老林居然一个电话也没来过,很不像她平日的做派。

玲子不好好坐在自己的座位,把整人身子都靠在刘苏身上。丫头突然有所领悟的对刘苏说:“哇,我想到我妈为什么不接电话了!她肯定去找我爸了!”

“不会吧?你妈最近跟你说过这个?”刘苏讶异。

“真的,你信不信?我最清楚我妈了,虽然有时候她也会恨我爸,但她心里还是很想老陈呢!前天她问过我:爸爸妈妈要是合起来再在一起好不好的话!”

刘苏忽地为着林姐姐一阵心酸,她抚了抚玲子的头发:“这是好事,要是你爸妈能合好,多幸福的事啊!”

“我才不要,我告诉我妈啦,你俩要是复婚,我就跟外公外婆过,让他们俩个疯子自己过!”玲子抱着刘苏的胳膊果断的说。“他们老吵架,我爸还打我妈,我宁愿过现在的日子!至少很平静!”

刘苏心酸的更利害了,不停的抚摸着玲子的一只小手。

一直快到了家门口的车站,林雅茹才回过电话来。带着重重的鼻音,说让她们直接回刘苏家,她在那里等她们。

老远就看见林雅茹站在风口处,在路灯下一副倦怠萎靡的样子。走近了发现,她哭过,应该哭的还挺利害。

刘苏不由分说把她拉进了家,这才知道玲子的猜测果真没错,林雅茹同志当真上楼找了老陈。

把玲子关进书房,让她看动画片,林雅茹的眼泪又泛滥了。

她鼓足勇气去敲开了老陈的房门,老陈见到前妻一脸的讶异!林雅茹到底没有勇气直奔主题,还是找了个借口,说是来拿忘在家里的药。

老陈大方的开门让她进去,说自己找就行,然后去了厨房,他正在给自己下面条。

可怜林雅茹却站在厨房门口迈不动脚了,看着前夫熟悉的背影,悲上心头,啜泣起来。

不知这样过了几分钟,老陈都不曾回头,一边剥着葱,一边悠悠的说:“你别哭,别让我瞧不起你!是你要上的法庭,事到如今,我怎么都不会回头!那怕只是为着我的家人和朋友!”

说到这里,林雅茹抬起泪眼看着刘苏道:“刘苏!他说过在这个世界上是最爱我的呀!我都主动回去了,他怎么会这样绝情?当初走上法院,还不是被他打得受不了么!什么叫为了家人和朋友?难道我和孩子不是他的家人?朋友?他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啊!?”

刘苏听得又气又恨又怜惜!气她恨她怎么这样软弱,怎么要去自取其辱?!怜惜她是因为自己也是个女人,她的委屈自己能懂!她问林雅茹:“后来呢?他还说了什么?”

“后来就没话了,你也知道我嘴笨,他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只好拿了药就下来了!”老林的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

“让我怎么说你好!你放不下他我理解,但婚姻是两个人的事!你们已经离婚,你自然不再是他的家人!只有玲子是!至于朋友,那都是他的。有谁清楚你们之间的事?有谁知道他打你这么多年?在他的口中,朋友只会知道,你是个不忠于婚姻的女人,而且还是你把他告上的法庭!逼向尴尬的境地……”刘苏忍不住的声音大了。

这时玲子突然开门出来,原来她并没有看动画片,而是躲在里面偷偷地听。“妈!你就是神经病!没有他我们就活不了了吗?我不愿意你们再在一起!”

玲子的突然出现和这一番话惊住了俩个女人,林姐姐都顾不上擦去脸上的泪。玲子挨着母亲坐下,扯了张纸给她擦眼泪,孩子的眼睛也是通红的。

“都别哭了!今天去找了他也不算是坏事,至少你做了自己想做的,也了解了老陈此时的想法,就不用自己闷在心里纠结了。”刘苏劝解着母女俩。“玲子你乖,很懂事!你也理解一下你妈妈,她不容易!苏苏姨相信你能理解!还有,林姐姐,你得再坚强点!为了孩子也必须这样!”

因为不是周末,又略坐了坐,平静了一下情绪,母女俩得回家了。玲子到底是孩子,转眼间也就快乐起来。

送至大院门口时,林雅茹突然对刘苏说了一句:“刘苏,我要是能像你一样,跟于少甫的朋友们都相处那么好就好了!那样老陈的朋友们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误解我了!”

当凭这一句话,刘苏便明白,林雅茹还在自己的执着之中。

“朋友终归是他们的,就算我原来相处的再好,也不会有谁因着我而不理他了,也不会有谁一定要问清楚一个原由来主持一个公道。姐姐!听我一句,有些事情是回不去的,那怕是错了,也就只能是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