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临行之前

西北之事议定，司马炎随即将注意力转移到东部四州洪水治理的事宜之上。

经过一番博弈，最后司马炎钦命侍中张华总督东部四州治水。张华虽然应承下了这个差事，但也提出一个让在场所有人大吃一惊、令站在门外的李元苦笑的条件。

此次巡抚都督四州治理水患必须要一个得力的助手，人选就是李元。

司马炎虽然有些不舍，考虑到让李元外出历练一番，再积攒一些功劳，便爽快的答应了。

如是这般，李元成为了钦命副使，全力协助张华都督四州水患。

......

李元一身常服，来到洛阳城外的洛河岸边，一艘楼船停泊在一株垂柳旁，船头上立着一人，羽扇纶巾，风度翩翩的笑看着李元。真是崔晃。

李元踩着舢板上到船头，双手负后，面露微笑的看着崔晃。

二人凭栏而立，望着浩浩汤汤的洛水，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

“此次青徐扬豫四州大水，一片泽国，浮漂遍野，生灵涂炭，地方州牧都有些力不从心，不知你和张华二人怎么施为？”还是崔晃先开了口。

李元缓缓摇了摇头道：“此次东行，一切皆听从张华的调遣，我只不过是去帮忙的。”

崔冕摇头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张华虽在朝中被武帝看重，但在地方上恐怕难有作为，所以他要你同他一道。”

“我在四州也没有任何势力，去了又有何作为？”李牧不置可否的道。

“他不是看重你的背景实力，看重的是你以往的为官之道。”崔晃一语道破。

李元何尝不知道自己对地方上鱼肉乡里，为富不仁的豪强士绅是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法子的，更为重要的是自己在别人眼中那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现在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做起事来更无顾忌了。

“真是一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其弟甫臣兄为人就坦诚了太多。”李元无奈的道。

“此次四州之行，我会全力助你，你放手去干，势必要立下一些功劳，也好被重用起来。”崔冕道。

“你话中还有其他意思，不如明说吧。”李元道。

“此次朝廷新置秦州，命胡烈为刺史，对付秃发树机能，有败无胜，届时朝廷定会在安排人选前往，你要争取这个机会。”崔晃道。

“崔兄何以言说胡烈必败无疑？”李元道。

“此人乃一介莽夫，镇抚二字只能领会一个镇字，到时候势必会猛打猛追，失败是迟早的事。”崔晃道。

李元看了看崔晃道：“如果所料不错的话，‘燕子’此次势必会在其失败的趋势之下推上一把吧？”

崔晃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李元古井无波的看着崔晃，心中对其极其厌恶，为了自己的利益，居然置黎民百姓于不顾，何其可恨。

崔晃不知李元心中所想，望着洛水道：“此次前往四州重在赈灾，次在修缮河堤，二者都需要钱，钱从何来？必须从豪强富户的口袋了逃出来，但这些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所以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一份大礼。”

崔晃说着话，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书册，递给了李元。

李元接过，看了一眼崔晃，便自顾自的翻看起来。

一看之下，对崔晃的能力又高看了几分。

书册之中罗列了青徐扬豫四州之中大大小小官员和豪强福户作奸犯科的罪证，大到通敌卖国，小到哪个有河东之恐，在外面养着小妾。总之所有能敲上竹杠的都在书册之中。

“不愧为‘燕子’的掌事人第一顺位继承人，手段确实不一般。”李元道。

“此番东去，还有一件事还要去做。”崔晃没有露出丝毫的得意的说道，“陆抗自赢得了西陵之战之后，声望一时无两，已经成为了东吴大都督，总领诸军，是大晋统一天下的最大障碍，这次你必须和他搭上线。”

李元有些疑惑的道：“目的是？”

“很简单，在西北战事吃紧之际，东南不能乱，不然的话我们所有的布置都会付之流水。”崔晃道。

“‘燕子’行事终于有和大晋不谋而合之处了。”李元略带嘲讽的口气道。

“不要忘了，你是‘燕子’的一员。”崔晃认真的道。

李元呵呵一笑。

“怎么接触？”李元问道。

“其子陆机、陆秀将会在下个月的初三前往滁州醉翁亭参加竹林七贤举办的文会。”崔晃道。

李元点了点头，将书册收到怀中，双手微拱，转身离去。

崔晃望着李元远去的背影，心中一阵唏嘘道：“没想到不仅伤势恢复的这么快，而且内里已经达到了含而不露的地步，真对上手的话，未必是你的对手啊。”

一名老者走到了崔晃身侧，遥看这远去的李元，也是叹了口气道：“此子如果势成，你未必能压制得住，老夫觉得你是在玩火。”

老者一身青衫，正是蜀儒耿青，当日和李元有过一战。

崔晃摇了摇头，没有在这个头痛的问题上纠结，而是道：“他是不是发现了你存在？”

耿青无奈苦笑道：“刚才有那么一刻，我被他的气机锁定，带有浓浓的杀意，不过不知为何其没有发作？”

“我相信他还没有自大到能同时对付我们两个人的地步。”崔晃道。

......

李元嘴角泛起微笑，进了洛阳城，径直前往绿珠的青林小筑去了，此行东去，少则三五月，多则一年半载，但又不能将绿珠常带在身边，临行前势必要去安慰一番。

一阵激情澎湃的大战在粉红色的床帏之中落下帷幕，绿珠赤裸着身体，缠在李元身上，用手指不断地在李元结实的胸口拨弄着，口吐兰香的道：“你此去一定要小心些，不要事事都冲在前头。”

对于绿珠此番话，李元也是无言以答，唯有抚摸着绿珠玉脂一般的香肩。

过了良久，李元道：“你为何不同意从青云楼中出来，我养活不了你？”

绿珠嘴角微翘的道：“吃醋了，你难道会认为我会对那些腌臜臭男人感兴趣？”

绿珠自有自己的打算，自己所处青楼，但并非伶名贱奴的身份，身在青云楼有一样大好处，就是能从权贵之中的口中打听到一些连李元都无法知道消息，以此来帮助李元，但又不能和明说，这样的话，自大如李元定不会同意自己的做法。

“那个石崇还是对你不死心啊。”李元意味深长的道。

绿珠咯咯娇笑不已，爬到了李元身上，四目相对，二人又融为了一体。

......

李元身处杨雄家中的密室之内，司马攸坐在主位，杨雄和李元陪坐左右。

司马攸缓缓的道：“李将军此次前往东南，是不是你主动要求的？”

李元苦笑的摇了摇头。

司马攸接着道：“看样子皇上很看好你，派你外出历练，势必会增加你以后行走庙堂的资本，可喜可贺啊。”

李元面色沉静的道：“王爷有话明说，不必遮掩，更不必阴阳怪气的。”

“放肆。”杨雄大吼一声。

李元双手一摊道：“我们能坐在一起，只是因为我李元对于王爷有些价值，而王爷能成为我李元的靠山，也让我李元顺风顺水的。所以，王爷可以直说。”

司马攸道：“很好，很喜欢和你这般人打交道，那我名人面前不说暗话，此次东南四州之行，我要你接触东吴的一些权贵，让其他们在适时的对大晋进行骚扰，从而扰乱朝廷的布置，影响西北战事。”

李元道：“王爷这么想，在下虽不敢赞同，但还是会去办的。”

李元深知，司马攸现在在朝野之中声望日隆，比起当年竞争储君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武帝司马炎御极以来，连年频发旱涝灾害，西北秃发树机能公然反晋，东北鲜卑慕容氏、拓跋氏皆是蠢蠢欲动，与东吴战事又吃了敗战，一时之间，朝野各方开始怀疑司马炎的能力，一些权贵纷纷在暗中归附齐王司马攸。

而总管天下兵马的司马攸却处处表现得谦恭道德，让人歆慕。

甚至有传言司马炎会效仿其伯父司马师甍逝之后将大权移交给其父司马师的传统。

将皇位最后归还给司马师一支的合法继承人司马攸。

......

在临行前，李元暗中拜访了一次赋闲在家的羊牯，请教四州形势，有意无意的透露出朝中有人想推动重启与东吴的战端。

羊牯对李元能这般隐晦的向自己透漏这个消息，很是感动，便连夜拟了一份奏疏密呈给司马炎，主动要求前往荆州练兵筹响，以备不时之需。

就在李元和张华出发的第二天，羊牯接到了重掌荆州军政大权的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