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司马攸
洛阳城人口百万，繁华鼎盛，但在洛阳城西城却是显得很冷清，不为其他，因为西城乃是朝中权贵高官府邸聚集之地。
贩夫走卒可以在洛阳其他地界大呼小叫，喧闹嬉戏，但是在洛阳西城都会不由自主的压下自己的嗓门，行事也变得谨慎小心起来，连走路都变得异常低调，生怕自己不长眼碰到那个高官、衙内，吃不了兜着走。
李元身着一身黑色衮服，施施然的在西城中穿街过巷，身后跟着陆成，双手捧着一个大礼盒，来到了一座府邸之前。
抬头看去，只见高大的红色门楣之上挂着一块匾额，上面书有“杨府”二字，正是禁卫军左护军将军杨雄的府邸。
此时杨府大门敞开，数名家丁分列左右，一名管事站在台阶之上，微笑着看着李元。
陆成上前递上拜帖，并双手奉上礼盒。
管事接过拜帖，打开一看，立即拖着长长的尾音唱诺道：“越骑校尉李元李大人到......”声音传到了府内。
管事躬身，单手虚引，将李元和陆成请了进去，只见一名青年男子站在大院正中，双手抱拳，朗声道：“在下杨荟见过李将军。”
李元拱着双手还礼，被杨荟请了进去。
陆成被一个家丁接到了一旁，行往专门招待下人的所在。
这是一处极为宽敞的私家园林，中间一处数十丈方圆的小湖泊，小湖边鹅卵石镶边，三步一柳，五步一杨。
一座石桥自岸边曲折蜿蜒延伸到小湖边的假山数丈方圆的平台，平台另一边接着一座怪石嶙峋的假山，假山之上数株松柏，形态各异，有似虬龙张牙舞爪，有似华盖静立迎客。
平台上此时已经大摆筵席，当中主位之上端坐着杨雄，左右两侧各摆下八张矮几，已经有十余人跪坐在矮几之后，除了李元见过的几位将军之外，还有数名文士打扮之人，程忠、任凯已然身在其中。
每一张矮几边所坐之人身侧都有一名侍女服侍着，斟酒，敬酒。
杨雄一见李元来到，当下起身相迎，将李元引到每一张矮几之前，向李元介绍起来宾。
所有权贵见杨雄煞有其事的向他们一一引见李元，都是起身行礼，李元也是一一还礼。
最后，李元被安排在杨雄左侧第五张矮几之前坐下，刚一落座，就有一名侍女迤逦而来，跪坐在李元身侧。
李元上首坐着一名文士打扮之人，微笑着向李元举起手中的酒觚。
此人名为陈琼，前蜀汉的尚书。
李元右手举起酒觚，左手大袖一舞，双手挡住，仰头喝了下去。
陈琼侧身道：“李大人自蜀中而来，不知蜀中现下近况如何？”
李元笑道：“应该还是好的。”
陈琼眉宇之间露出些许惆怅，自顾自的喝了一觚，仰头看着高挂夜空之中的一轮圆月，意味深长的道：“都说安乐公和我们这些蜀汉旧臣乐不思蜀，但又有谁深喑其中甘味啊。”
李元像是没有听懂一样，笑道：“蜀中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民风纯补，却是是一个地方啊。”
“李将军在蜀中是坐了一些事情的，在下很是感佩，要是能在蜀中再多呆几年，想必会更好些，不知道李将军有没有打算重返西蜀？”陈琼这般说道。
“在下出身行伍之中，粗陋不堪，哪能想得那么远。”
“哎，不说这些了，我们喝酒啊。”
二人再次对饮一番。
不一时，又有几名贵客临门，杨雄颇为殷勤的一一接待了，其中两人，李元识得，其中一人正是石崇，另一人是老熟人，洛阳少尹王戎了。
王戎径直来到李元面前，李元也是站起，二人互相问礼，王戎就坐在李元的下首，二人开始畅谈起来。
石崇端坐在杨雄右侧第一个位置，时不时的向着李元看了过来，李元如若未见一般。
“王国舅驾到。”一声长长的唱诺响起。
杨雄立马起身，其余官员都是跟着站起身来相迎。
只见一名白衫儒士打扮的中年男子，迈着稳健的步伐，踱步而来，细细看去，中年男子卧蚕浓眉，眼似星辰，高额隆准，方面阔口，透着一股威严。
杨雄将王凯引入自己左侧并排的矮几之上。
待王凯坐定，人人上前行礼，但唯独石崇却是不以为意，自顾自的喝着酒。
王凯也像是没有见到石崇一般，与其他人谈笑风生。
王戎起身，向李元使了个眼色，让其与自己一道。二人向王凯迎了上去，。
王戎躬身行礼，双袖极地，道：“侄儿见过二叔。”
李元也是行了一礼。
“你也来了，这位就是你经常挂在嘴边的李将军吧。”王凯仔细打量了一番李元，笑着对王戎道。
“由侄儿为二叔引见，他正是我昔日在金堂县任职时的同僚，李元。”
王凯点了点头，坐在当场，以长辈对待晚辈一般，带着颇为傲慢的语气向李元说道：“不错，确实是个人才。”
李元对对方的傲慢之举不以为意，端着酒觚，举了一举后，便转身离去，回到了自己的矮几之上。
王戎见了，夹在中间显得十分尴尬。
王戎向王凯告罪一声，回到了李元身侧，轻声道：“李兄不必多心，我二叔一向如此。”
“我们今日只谈风月，不说其他，来喝酒。”李元笑道。
王戎见李元不见怪，心下也是为之一松，与李元再次攀谈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皆是颇为尽兴，但也有数人不见了踪影。
一名家丁走到了李元身侧，低声在李元耳旁低语一番。
待家丁离去，李元借故起坐更衣，辞了王戎，往茅房方向行去。在李元另一侧的陈琼见了，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李元独自穿过石桥，正有一名家丁提着灯笼在一座门扉边等着。见了李元过来，示意李元随其而行。
穿廊过厅，走过了三进院落，来到一座石壁之前，此时除了提着灯笼的家丁和李元，便无一人。
李元眉头微皱，只见家丁在石壁上轻轻敲了三下。
石壁从内打开，露出一个通道，通道两侧之上的墙壁上嵌着数颗夜明珠，将通道照得雪亮。
家丁示意李元进入其中。
李元点了点头，压下心中狐疑，撩起长衫前摆，走入通道之中。
十余丈的通道，很快就行到了尽头，只见一见丈许见方的石室之中端坐五人。
杨雄、程忠、任凯、石崇在列，还有一人李元却并不认得，只见此人三十岁上下，相貌英俊，还显得有几分文弱，却是端坐主位，其他人都是陪着小心的坐在下首，以此人马首是瞻的模样。
杨雄起身将李元拉到了那人面前，向着那人恭敬的道：“王爷，他就是李元。”
李元向被称为王爷的人微微行了一礼。
那人摆了摆手，问向杨雄道：“是否可信？”
杨雄道：“崔少爷向我们引荐的，错不了。”
李元眉头微皱的道：“你们打着什么机锋？很不在意在下一般，但有何必请我到此地。”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都是心道：“这李元怎么这般托大，在王爷面前如此无礼？”皆是看向被称着王爷之人。
只见其，面带微笑的看着李元，并没有被冒犯的感觉。
杨雄心中松了一口气，对着李元道：“都怪杨某做得不周到，没有和李元兄弟道明原委。”
李元淡淡道：“现在还来得及。”
杨雄感觉到李元咄咄逼人的语气，心中很是不快，但主座之上的人都没有说什么，自己更不好和李元置气了，更何况皇帝已经下令，明日就让李元常伴在其左右护卫了，过了今日，以后恐怕没有机会拉拢了。
所以，杨雄的主子决定今日亲自见一见李元，一见之下，对李元的传言尽数属实：嚣张跋扈。
杨雄请李元坐下，道：“我们几人，你都熟识，我就不多做介绍了。只是齐王你还不曾相识，今日机缘巧合，齐王命我将你招到此处相见。”
李元心中咯噔一声，心道：“齐王司马攸，当今皇上的三弟，曾经是司马昭过继给司马师的，在武帝司马炎登基之前是武帝最为强劲的竞争对手，没想到这么年轻。现在虽身为齐王，但却是武帝最担心的人。”
“李大人的才干，本王是知道的，今日让你前来就是让你为我所用，不然的话，你就会成为本王的敌人，本王的敌人往往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司马攸微微一笑，但语气霸道、冷酷、不容置疑。
司马攸说的是事实，以李元现如今的实力，相对抗司马攸那是蚍蜉撼树，以卵击石。
李元心似电转，思虑其中利弊得失，微微沉吟，其他四人皆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密室中的空气像是被凝结了一般沉寂，针落可闻。
片刻之后，抬头看着司马攸笑道：“既然蒙王爷不弃，在下愿意为王爷效犬马之劳，不知道在下究竟要做些什么？”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齐王也是击掌而笑道：“很简单，以后必须将司马炎的一举一动都禀报与本王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