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痕迹
敏贵人上下打量了面前这个一身华服的女人，虽然已经年过五十，但是依旧是保养的很好，风韵犹存，依旧可以看出来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她突然想起来十年前，自己刚进宫的时候见到的那个婕妤，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应该就是面前的这个女人。
敏贵人是在西越帝三十年进的宫，那个时候，林婕妤和宸妃都已经在宫中十多年，穆王苏慕风都已经快二十岁。敏贵人本名贺敏，是当时晋陵城有名的富商的女儿，有个哥哥考上了探花，自然的后来贺敏的进宫也是因为她的这个哥哥。贺敏一家本是西北当地的放牧大家，她的性格十分的要强，进了宫之后因为盛宠根本不能满足野心十足的贺敏。慢慢的她的胃口越来越大，最后甚至给宸妃和皇后一起下药，但是百密一疏，最后被年方十四的苏清时个发现，当时的敏贵人便成了如今的阶下囚，只能在这冷宫里度日。
“你看我现在这幅样子还能怎么帮你？”贺敏冷笑道。
林婕妤是一脸的认真：“我不求别的，只求贵人告诉我，当年用来对付皇后和宸妃的那种药可以在什么地方得到。”
敏贵人突然就笑了：“怎么，你也想置他们于死地吗？就不怕最后落得个我这般的下场？”
“我不怕，只求一个大好前程，就算赔上我的性命也在所不惜。”林婕妤这幅视死如归的样子，贺敏还真是有点佩服。
“那我凭什么要告诉你那药如何能得到呢？万一事情败露了，我也得和你一起陪葬，娘娘还真是狠心，就连让我在这个冷宫里好好活着也不让，我们贺家如今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呢。”贺敏多少有些悲凉，她站起来走到窗前，抬头看天上的月亮，马上就要除夕了，像是那月亮上能看到当年贺家的每一个人，那些人，那些鲜活的生命全部都是因为自己葬送的，当然还有当年那个小王爷，可真是够聪明的，她那么隐蔽的动作都能被这个小孩子看出破绽。
林婕妤走到贺敏面前：“贵人难道不想知道当年告发你的那个小孩子是谁吗？他就是现在的豫王，宸妃的儿子，贵人想不想报仇雪恨呢？”
贺敏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没有动，林婕妤继续说道：“当年如果没有这个孩子，贵人的计谋一定能完成，恐怕如今早就是母仪天下了，贺家那几百条人命也不用赔进去。”林婕妤真是懂得戳人痛处，打蛇打七寸是最准的，果然，贺敏转过头来，那双依旧漂亮的眼睛里饱含泪水，她在这个冷宫里八年了，没有一天是不被那些被自己和苏清时害死的那些无辜的冤魂折磨着，一直以来她都把这些当成是对自己的惩罚，想要赎罪。现在她知道了那个告发她的人，这么多年被自己淡忘的仇恨瞬间充满了她的内心，几乎要满出来。
“你能保证，扳倒宸妃，杀了豫王吗？”贺敏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被仇恨包裹着的每一个字眼都在告诉林婕妤，她的计谋马上就要成功了。
林婕妤斩钉截铁：“这是当然，我一定不让他们好过！”
“好。”贺敏开始欣赏这个女人了，年纪虽然大了，但是胆识却是不错的：“还有，有朝一日，你的儿子当了皇帝，放我出去，重建贺家！”
“没问题。”现在这个时候，林婕妤还有什么是不能答应一个无足轻重一心想要报仇的人的，大不了，最后杀了她就是了。
但是她低估了这个原本想要当皇后的女人，只听贺敏的声音有些缥缈：“你要是想说在你儿子当了皇帝之后杀了我，那么，我一定会在他登基当天，杀了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绿色的瓶子：“这个东西我发簪里也有呢，只要一点点，你儿子就会没命的。”贺敏逼近林婕妤：“不要以为我没有办法从这里出去，当年我敢那样做，自然不会只有那么一点准备，如果你狡兔死走狗烹，我会让你们给我陪葬！”
林婕妤被突然靠近的贺敏吓了一跳，声音都不稳了：“是，是，贵人放心，等新皇登基那天，我一定和皇帝一起亲自来释放你，并且重建贺家，让那些冤魂，都能安息。”说完这些话，林婕妤自己已经起了一身的冷汗，还好，贺敏已经退去，林婕妤还在发抖，刘嬷嬷早就已经躲在角落里不敢说话，恐惧已经吞没了她。
林婕妤和刘嬷嬷两个人站在冷宫门口的时候，根本就不敢去想今天晚上的经历，她们在极度恐惧之中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
刘嬷嬷勉强让自己站住：“娘娘，我们赶紧走吧，这个是非之地不要再来了。”劝慰的语气夹杂着恐惧还有无奈，这短短的一个时辰，刘嬷嬷这把老骨头把这一辈子的胆子都用完了。而她的主子林婕妤，能咬牙坚持到问贺敏拿到她想要的东西，无非就是她的儿子穆王是她最大的支持。
林婕妤也是惊魂未定，握紧了手中那个绿色的小瓶子，那是她今天吓破了胆子得来的东西可不能出一点点差错。把手中的物品小心翼翼的用帕子包好了，林婕妤握着的手指关节都发白了，深吸一口气拉着刘嬷嬷快速的往自己的宫里跑去。
可能在这场雪之后就什么也不会有了吧。今天晚上的痕迹都会被这洁净的白雪掩去一切的肮脏。
彼时京城下雪，苏清时和南宫尧并肩走在回城的路上，身后是小厮牵着马车不远不近的跟着。
之前去看沐眠，首先迎出来的是阿竹和阿松两个人，再是曹婶听到外面有动静跑了出来见到是他们两个人，连行礼也来不及就往屋子里大喊“沐姑娘”。但是屋中的沐眠却没有丝毫的动静，苏清时倒是不着急，就在外面等着，但是这雪却下的有些突然，这个冬天好像格外的爱下雪。
“沐姑娘！”曹婶的嗓门在整个院子里炸开，苏清时抬手阻止了曹婶的第三声喊：“曹婶别喊了，可能睡着了，我自己进去看看吧。”
“是是是，我们自己进去，自己进去就好。”南宫尧很是雀跃，搞不好等下就能见到一个大美女，这等好事他是绝对绝对不会错过的。
苏清时一甩披风白了他一眼：“在外面等着，不叫你不许进来！”说完也不等南宫尧说什么就自己往里面走去了。
曹婶在前边引路：“王爷，沐姑娘应该在书房呢，你这边请，小心门槛。”曹婶很是小心，生怕苏清时有个好歹的。
“曹婶，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这个院子我也来过，熟识的，您不用为我操心，这几年让你守在这个院子里孤孤单单的辛苦你了。”苏清时一路往里顺便和曹婶寒暄着。
曹婶很是受宠若惊，要知道面前这个人是个王爷，但是却对她这个小小的家奴用尊称，曹婶自觉受不起。
“王爷，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老婆子一个人能住这么好的院子是我的福气，不辛苦的。”
苏清时没有接话，一抬头，书房的房门就在眼前，苏清时停下来对曹婶说：“曹婶，你下去吧，给南宫公子泡杯茶，这里我自己进去就好。”
曹婶连连答应，自觉的退了出去。
苏清时推开书房的门，并没有看到沐眠的人，他在内室巡视了一圈，果然在一堆书稿里面看到了一个歪着的脑袋，依旧是男子的装扮。
苏清时摇摇头，走上前去把桌上成堆的书稿，甚至还有竹简都收拾了放在一边的箱子里，竹简个木箱的撞击虽然轻，但是也许是因为刚刚曹婶的两声喊，桌上的人在听到响声的时候动了动脑袋。苏清时又上前去，把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盖在她身上，这一来，沐眠是彻底醒了。
迷蒙的睁开眼，原本以为是曹婶在里面，没想到来人却是苏清时，沐眠抬起脑袋：“你怎么来了？”
苏清时答非所问：“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他看了看沐眠脸上的红印，看样子睡了挺久的了。
沐眠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两天睡得晚了，这些书本看的我犯困，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你一直在看这些书吗？之前桌上的那些还有箱子里的那半箱？”苏清时有些不可思议，之前沐眠派人来问他要资料他想也没想就给了，没想到她这两天的时间不仅仅是在看这些资料，还看各种史书。
沐眠站了起来，刚刚睡醒还真的有些冷，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就算是苏清时的她也暂时不还了：“没事看看，也多了解了解这个国家，省的什么都不懂，好歹我也是个西越人。”沐眠走到窗前，这场雪下得格外的大，只短短的时间，外面就一片雪白了，隐约看到了一辆马车，像是豫王府的在往这边赶来。
“哎，你怎么来了，你是你的马车吗？”沐眠指了指窗外，苏清时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然是阿木和另一个小厮正急急忙忙的赶着车往这边过来。他想起下午在风华楼的事情，有些好笑，自己和南宫尧一起走到这里。一路花了个把时辰，这两个人也是够后知后觉的，现在才赶到这里。
沐眠半天没有得到苏清时的回到很是奇怪：“哎？你笑什么？”回过头去却发现这人在笑，沐眠更是不解了。
